“啥?……我去,這都爛了吧?”另外的工人也跟着看了眼,捂着嘴巴忍着沒吐。
在衆人視線下,有個及成年人腰那麼高的小男孩,就這麼直挺挺地站在牆裡,随着這磚頭被破開,他失去重心,向前倒了下來。
常喜樂盯着那具小小的屍體,她既沒有捂住鼻子,也沒有幹嘔。
她想起那雙冰涼的手,還有男孩悲傷絕望的哭喊。
“報警吧。”
“别報警,誰敢報警?”老闆第一反應是想把這事捂下來,然而這裡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實在太多,局面已經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警察趕來的速度很快,他們帶走了屍體,并留下了在場衆人的聯系方式,以備後續案件跟進。
在沒有太多人在意的角落,安平和常喜樂把裡面那一隻奄奄一息的小貓帶了出來。安平将小貓送去了寵物醫院,常喜樂和楊瑰司則分别攙扶着剛剛醒轉的方信艾下樓,她已經不哭不鬧了,然而還是神情怔怔。
等走到一樓的時候,常喜樂才終于注意到了那陳舊公告欄上貼的一沓沓紙。
[尋人啟事:
陳晚,8歲,身高1.1m左右。于2022年8月走失。請好心人幫忙尋找,如有線索,請聯系電話136xxxxyyyy,線索确認有用後必有重謝!]
紙上還附了張照片,是個開朗的男孩在海邊,伸手比耶,咧着口大白牙對着鏡頭笑。
在這張紙下面,有數不清的同樣内容的紙張,它們有些随着時間變化已經泛黃變薄,然而有人依舊堅持不懈地張貼着新的尋人啟事。
但因為從未有人見到過這個男孩,所以沒人揭下過這張紙。
方信艾突然用不大不小的力道掙開了牽着她的兩人。她怔怔地走向那個公告闆,伸手摸了摸那張照片。
楊瑰司想要叫住方信艾,但被常喜樂攔住了。她走上前,牽住了方信艾的手,這隻手的溫度極低,絕不是在這尚且炎熱的九月份該有的體溫。
方信艾察覺到什麼,瞳孔微微向常喜樂的方向偏移。
“陳晚,姐姐答應你的,要帶你出來。很快就可以見到媽媽了。到時候,我們給你帶很多好吃的,好不好?”常喜樂耐心地安撫着對面的人,仿佛她隻是個幾歲稚童。
方信艾散着的視線突然有了焦點,她看了常喜樂半晌,說了句:“喜樂?”随後就暈了過去。
那天晚上真是個不眠夜,方信艾一直跑去廁所吐,把原本在和她怄氣的任清給吓着了,忙前忙後地燒熱水、找藥,問要不要送人去醫院。
常喜樂正給楊瑰司包紮手上的傷,這妮一點不當回事,擺了擺手,對任清說:“讓她吐。”
等把髒東西都吐出來就好了。
常喜樂拍了一下她的頭,斥道:“别亂動,好好包紮!”
警局辦案的力度很快,隔了一天就把這三人叫去了解情況。
那棟大樓的電梯因為出了問題已經被停用了兩年,但也隻是用栅欄圍了起來,貼了張禁止使用的牌子。
但不知你們有沒有這樣的經曆?即使是确認已經壞掉的機器,在極偶爾的時候,也可能突然恢複了正常運轉。
小男孩在無人的一天來到大樓裡,他認識的字少得可憐,在看到電梯時,隻是随手推開了白色移動栅欄,按下了電梯的上行鍵。
分明已經停用的電梯卻緩緩打開了大門,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進去,然而再也沒人看見他出來。
據警方判斷,那個電梯很可能是錯誤地停在了四樓。原本即使坐錯了電梯,順着樓梯下樓也就可以了。
然而那一年,正逢這家“無名鬼屋”新開業。他們在這廢棄電梯前加修了一堵牆來做一個鏡屋。小男孩自此進入了死亡隔間,身前是難以逾越的高牆,身後是再也不會打開的電梯門。
他也求救過,分明聽見一牆之隔外有人在說話、在大叫。甚至有一次,他聽見有人問“是誰在求救?”
然而從來沒有人真正發現他,他們大多數說着:“可能是鬼屋的布置吧?”就忙着逃跑了。
在鬼屋裡,哭泣、尖叫、求救都是司空見慣,有誰會在意這一牆之隔的小小聲音呢?
小男孩不懂這些,他最後無力地蹲在牆角,因為缺水而瀕死。
唯一一個看見他的人,是一個每天躲在鏡子後面的姐姐。
後來還有一個短發的姐姐,她牽着他的手,走到了那堵牆面前,為他打碎了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