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勾銷的生死簿?”楊瑰司注意到常喜樂的視線,拿下了那本書打開翻看。
“我不知道。”常喜樂搖頭,她對自己的猜想感到荒謬,“我怎麼會去想這些,我根本就不相信這種東西啊?”
話一出口,看到面前三人各異的神色,常喜樂意識到自己有些情緒激動了:“我出去靜一靜。”
她慢慢走下宿舍樓的台階,卻不知道該去哪裡。
“喜樂。”身後傳來楊瑰司的聲音,她方才追了出來,此刻拎着鑰匙走上前,對常喜樂說,“我們談一談吧。”
山城大學的各個地方都不缺人去,哪怕是看似靜谧的小樹林也充斥着一對對情侶。想要找個不被人聽見對話的地方的确有點難。
“不介意的話,去我租的房子吧?”楊瑰司雖然搬回了學校宿舍,但并沒有退租校外的房子。有需要的情況下她還會在這裡直播。
等常喜樂在客廳沙發坐下,楊瑰司遞給她一杯茶水。她接過杯子,輕輕說了聲謝謝。
“你一直說,你不相信這些東西,對嗎?”楊瑰司開門見山。
常喜樂點了點頭:“沒錯,世界上根本就沒有……”
“那你為什麼會害怕?”楊瑰司打斷了她。
“我……”常喜樂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一時無法回答。
“人怎麼會害怕自己不相信的、不存在的東西呢?”楊瑰司點明道,“你害怕,是因為你感覺到它們了。而這一認知與你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相違背,所以你才感到矛盾。”
的确,常喜樂原本認為一切奇怪的事情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可這一兩個月發生的那些事,她解釋不了,所以才前所未有得害怕。
“其實不需要害怕。”楊瑰司握着常喜樂的肩膀,把她的身體朝向窗戶:“你看着窗外,告訴我你能看到的最遠的東西。”
常喜樂對這個要求感到莫名,但也乖乖照做。她睜着眼睛觀察了好一會,回答楊瑰司:“最遠的那座山上有座廟。”
“好。”楊瑰司往後一仰,背靠着沙發,伸手在邊上的紙袋裡掏來掏去,随後拿出來一個望遠鏡遞給她,“現在再看,然後重新回答我。”
常喜樂接過望遠鏡,她看了一會兒,才慎重地說:“我看見,有一隻鳥停在了樹梢上。”
“這樣的細節,你需要通過望遠鏡才能看見。”楊瑰司接過望遠鏡,循循善誘道,“但有些視力極好的人,裸眼就能看見你剛才看不到的那些細節。”
常喜樂點了點頭。
“每個人的能力不一樣,你看不見、聽不到,并不等于沒有。對有些人來說,這個世界的确沒有妖魔鬼怪,因為他們沒有感知到這些的能力。而對一些五感更加敏銳的人來說,這些東西确确實實地存在着。”楊瑰司望着窗外的某個方向,眼裡多了些溫度,“這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對我來說,假如人死之後就歸于虛無湮滅,那才令人絕望呢。”
“那些……真的存在嗎?”常喜樂的聲音很輕,想起了被雨水穿透身體的黑衣男人、假扮人的黃鼠狼、死去的走失男孩,還有……年幼喪命的徐婉佳,“死去的人,會以另一種形式存在着?”
“存在。”楊瑰司轉過頭來認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聲音溫柔,“我很厲害的,相信我嗎?”
“可是,我小姨也很厲害。”常喜樂癟了癟嘴,像聽大人講完鬼故事的可憐小孩,“她特别肯定地告訴我,世界上沒有妖魔鬼怪的。”
“雖然不知道你小姨是誰。”楊瑰司驕矜地仰起頭,“但在這個世界上,我師父是最最厲害的。我第一次捉妖就是和她一起。”
常喜樂沒有就這個問題與楊瑰司争執,她盤坐着向窗外,苦思冥想了很久。她想試着去相信一些認知以外的東西,又或者說,她一直都相信,隻是自欺欺人地認為這一切都不存在。
可是,如果死去的人真能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于世,似乎并不是一件那麼糟糕的事情?
楊瑰司感受到常喜樂方才不安的情緒突然平穩了下來,她觀察着靜靜打坐的常喜樂,輕聲道:“你好好想想吧,我要去直播了。”
常喜樂沒說話,擡起手擺了擺。楊瑰司則起身去書房打開電腦。
“好久不見。”楊瑰司戴好面具後,在鏡頭面前就顯得更為高冷寡言,這時才讓人想起來這位姑娘的面相之兇。她如果不做表情,就顯得非常生人勿近。
與她相比,彈幕就熱情很多。因為直播開得突然,這會兒鬼司直播間的人數并不算太多,但依舊呈現了極快的增長速度。
“這幾天?去處理了些私事。”楊瑰司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彈幕聊天,偶爾和粉絲連麥。不過這會兒找她看的大多都沒什麼真水花,基本隻是誤會一場。
“連最後一個了啊。”楊瑰司打了個哈欠,考慮到常喜樂還在家裡,也不準備花太多時間在直播上。
屏幕閃了一下,出現個紮丸子頭的姑娘。她抱着個玩偶,盤腿坐在屏幕前,看背景似乎是在卧室的床上。
“鬼司?哇啊啊我連上鬼司了诶!”這位粉絲id是小雪,她沒想到自己真能連上,一時半會兒高興得忘記要說什麼。
“你剛在彈幕裡提到最近遇見了怪事。”楊瑰司直入正題,“說來聽聽。”
“哦哦,是這樣的,我最近老覺得有人在看我。”小雪收起了驚喜的情緒,認真道。
平心而論,她長得很漂亮,一雙杏眼眨巴眨巴得很有元氣。
彈幕不時劃過“我在路上看到你也會多看幾眼哒,太漂亮啦。”“回頭率百分之三百嗎哈哈哈”“還是警惕點,是不是被壞人尾随了?”的言論。
小雪搖了搖頭:“我出門在外的時候都不會有這種感覺,可隻要一回家,隻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這種被注視的感覺就格外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