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愧是周六,出行爬山的當地人、外地遊客都很多。一路上聽着路人歡聲笑語,顯得三人之間也沒那麼沉默了。
然而等過了官方修建的大路,再往山上走的時候,因行路困難,逐漸沒再看見其餘路人。此時三人的沉默就有些震耳欲聾了。
常喜樂見不得冷場,何況另外兩人是為了她才走這一趟的,她有責任緩和氣氛!
于是常喜樂左看看抱臂前行的楊瑰司,右看看沉默不語的安平,努力地開啟話題:“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志怪小故事?”
“說來聽聽?”楊瑰司捧場,安平則配合地望向常喜樂。
“聽說從前有個早起進山趕路的樵夫,因為途中太疲憊,就靠着大樹睡了一覺。等他醒來,發現自己的朋友蹲在身邊,說是路過瞧見他在這睡覺,不放心他一個人。于是兩個人幹脆一路同行。然而,他們走着走着便在山林裡迷了路。兩人互相扶持、好幾次互相搭救,努力在大山裡活了下來。他們走了好幾天的路。終于有一天,那樵夫遠遠瞧見某個大樹下坐着個人,欣喜若狂地上前問路,沒想到那樹下的人已經死了好多天。而這張臉,竟是與他同行了一路的朋友的臉!”
常喜樂聽一次聽這故事的時候,吓得手臂直起雞皮疙瘩。此時她觀察了兩位聽衆的表情,見他們面不改色,隻好幹巴巴地咳嗽了兩聲,繼續說:“原來,這朋友竟然是狐妖假扮的,真正的那位好友早已死于非命。”
“因而都說人在山林裡行走的時候,要格外小心已經走散過的同伴。”常喜樂眼看着自己已經把故事講到了尾聲,兩個聽衆還是不為所動,她不禁洩氣道,“你們怎麼一點兒都不害怕呀?”
楊瑰司好笑地搖了搖頭,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問:“這樣的鬼故事你就害怕了?”她可是幹這行的,聽過的志怪故事數不勝數。此時楊瑰司壞心眼地想着,要不要挑個晚上在被窩裡給常喜樂講點恐怖故事,這孩子一定會吓得吱哇亂叫。
安平認真地聽完了故事,卻有些不解:“為什麼要害怕?”
“就是……細思極恐?”常喜樂一時也說不上原因。
楊瑰司則瞥了安平一眼,理所當然道:“身邊朝夕相處的親朋竟然非人,當然叫人害怕了。”
安平下意識反駁:“可相處多日,狐妖都沒有害他、甚至救了他的命。”
“那妖興許隻是想把人誘入巢穴罷了。他是山間的生靈,怎麼可能會迷路?況且,無論是否包藏禍心,人妖之間巨大的力量差距,怎能讓人不害怕?你未必會碾死一隻螞蟻,卻不妨礙螞蟻怕你。”楊瑰司見安平沉默不語,便又牽住常喜樂的手,轉頭用最溫柔的聲音笑着問,“可是喜樂,你怎麼就确定,我們是人呢?”
“哇啊啊啊啊!楊瑰司你太壞啦!”常喜樂果不其然又被吓着了,她尖叫着向前狂奔。
楊瑰司愣了愣,和顯然情緒不佳的安平對視了眼,向前追去。
然而分明沒有間隔多遠,兩人卻真的沒有找見常喜樂。原因在于這山上原本沒有路,隻是有些被人為踩出來的小徑。每個人探山的路徑不同,沒有唯一的答案。
“喜樂!你在哪?”楊瑰司大喊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安平眼見着常喜樂消失在面前,卻不見驚慌、也沒有呼喊,隻是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
“喂,喜樂好說歹說也是你的戀人,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楊瑰司有些焦急,轉頭問安平。他卻将一根手指搭在唇前,噓了一聲。
在幾息間,他就睜開眼,堅定地朝着某個方向走去了,任憑楊瑰司怎麼喊都沒回頭。
原本這前往山頂的路就有些複雜,又已經走失一個常喜樂,再和安平走散就更麻煩了。楊瑰司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追上去。然而安平分明沒有走多遠,楊瑰司再往前走時,竟然也沒再看見他。
她向前又走了幾步,随後感到有些不對勁。等她再回頭,身後的風景已經與剛才截然不同。
師父曾教過她,在踏入人迹罕至的地方時要保持足夠的警惕心。同樣的地方,哪怕隻是改動了一草一木、一塊石頭,也可能迷惑人的心智。這可能屬于奇門遁甲之術、亦有可能是鬼打牆。師父曾教導過破解方法,然而……
破解方法是什麼來着?
楊瑰司記得師父授課那天,窗外下着傾盆大雨,晴天娃娃在走廊上耷拉着晃蕩,她甚至連坐墊邊上有一隻被打濕翅膀的蝴蝶是什麼紋路都記得。
可唯獨破解方法,卻像被水暈開一般模糊不清。她離開師傅,實在太久、太久了。把學到的東西盡數還了回去。
她擰眉思索良久,才慢慢地自言自語道:“一探,二不,三回頭?”
她幹脆扯下手腕上的一抹絲巾,系在面前大樹垂落的枝丫上,随後繼續前行。不知過了多久,待她覺得面前景色熟悉時,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回頭。等再遠遠看見那枝丫上飄揚的絲帶後,再一次原路返回。這一下,面前的景色逐漸明晰了起來。
而就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常喜樂仍在大聲呼喚楊瑰司和安平。她實際上并沒有跑出很遠,但一轉頭,那兩人卻不見了,用手機聯系也顯示沒有信号。盡管其呼喊聲很大,楊瑰司卻仿佛完全沒聽見。
“哎……早知道應該請安平把畫的地圖複印兩份來。”常喜樂歎氣,她原本就有些路癡,又是個膽小的。這會正在猶豫要不要往前走。按理說,與同伴失散時,似乎是應該留在原地等待的。因為安平和瑰司一定會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