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活中會面臨許多選擇。生活越複雜,要決定的選擇就越多。選項有好壞之分,運氣好的人,其做出的選擇導向的結果往往也是好的。而像你這樣事事不順的人,在一項項糟糕的選擇之後,可能會将人生導向萬劫不複之地。”念慈幹脆拿出了一張白紙,在上面給常喜樂畫下思維導圖。
“這時候,不妨斬斷自己和世界的聯系不,塵緣少了,麻煩事也就少了。”念慈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勸她皈依——在這裡,至少常喜樂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樣的話,我需要待到什麼時候?”常喜樂試探着問出了這個最為重要的問題。
“等到你的運勢恢複正常為止。”答案不出所料。
“也就是說。”常喜樂艱難地咽了口水,總結道,“哪怕到四十歲情況都沒有好轉,我都得一直待在這裡?”
念慈點點頭,示意她說得沒錯。
常喜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大師——還有沒有别的辦法呀?”
她不要留在山上當道姑二十年啊!
“不願留在山上也正常。辦法還有一個。”似乎早就料到常喜樂的态度,念慈說出了另一個選擇,“你有沒有那種,願意為了你奉獻自己的至交親朋?”
這問題對常喜樂來說卻更難回答了。
誰會甘願為了他們而奉獻自己?
盡管很多時候,早在人意識到之前,他們已經完成了自我奉獻。好比父母在危難中本能地護住孩子,戀人在喪偶後甘願為對方殉情……在那一瞬間,奉獻是一種本能,而非選擇。
然而,當你黑紙白字地提前問出“你願意為她奉獻自己的一切嗎?”時,問題反而困難起來。
而常喜樂不覺得誰有義務為了她自我奉獻——不論對方是否願意。
她問:“如果沒有呢?”
念慈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先解釋了剛才那個問題的來由:“運氣如同山巒,有高峰亦有低谷。就好比你今天倒黴,興許明天就走運。而如今的你像是被人為挖走一大片山體的凹地,在等待運勢回來前,或許可以向福澤深厚的人借點運氣來,兩相平衡,就可以度過眼前的難關。”
念慈說話有點文绉绉,常喜樂反應了一會兒,問她:“向别人借運,我豈不是和那位向我讨封的黃鼠狼一樣了?”
“不用把讨封當做壞事,用你們這一代人的話來講,這原本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表現。”念慈笑着給常喜樂添茶水,補充道,“當然,借運的那人必須要心甘情願才可以。”
常喜樂托着臉,惆怅道:“還是覺得沒有。”
誰會希望自己諸事不順?偶爾遇到一件糟心事也許不算什麼。可假如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被種種煩心事纏繞,得是多麼心地開闊的人才能受得了?
人是經不起琢磨的,Ta在最開始時也許甘願奉獻,可在時間的腐蝕之後,會不會感到後悔,會不會心生怨怼,恐怕連其本人都保證不了。
念慈微笑着搖頭:“别太早下定論。”她從桌邊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鵝黃色的錦囊遞給常喜樂,叮囑道:“假如遇到了那位願意借你運氣的人,和Ta講清楚經過,再把這個錦囊給Ta,就成了。”
常喜樂接過這錦囊端詳了一會,突然“咦”了一聲。她在口袋裡做了個掏東西的動作,随後又頓住了。
念慈注意到她的異樣,問怎麼了?
常喜樂笑着搖了搖頭:“沒事……念慈師父,我該去找我朋友們的下落了。”
“一大清早仁心她們就帶着人出門找了,你不用太擔心。常樂山上雖然路不好認,豺狼虎豹卻是沒有的。”念慈示意她稍安勿躁,“等找到人之後,讓仁心送你們下山。”
“好……”常喜樂晃神片刻,就感覺腳邊那隻小家夥又不安分起來。它原本卧在常喜樂的腳邊,這會兒卻突然活躍起來。它蹦起來叼走了常喜樂手上那個鵝黃色的錦囊,然後一溜煙地跑出了房門。
“歲歲!”常喜樂大喊一聲追出去,“這個不能亂拿,你會倒黴的!!”
天老爺,一隻貓實在太脆弱了,要是所有貓貓都像常喜樂這麼倒黴催,實在很難在這個艱險的世間活下來。
念慈已經講得口幹舌燥,她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看着常喜樂在門口逮捕了那隻不速之客。
“動物,其實也可以。”她意味深長道,“這是一隻有靈性的貓,向它借點運氣也未嘗不可。”
這隻笨貓懂什麼啦!常喜樂還在費勁地試圖貓口奪錦囊。歲歲一定是被這個鮮亮的顔色給吸引了,可它并不知道這錦囊代表了什麼,就這樣交換了它的運氣豈不是很不公平。她常喜樂堂堂女大學生,不應該趁小貓之危!
“哈哈哈哈……”雖然和藹但卻一直十分正經的念慈師父看着蹲在門檻邊和那獅子貓作鬥争的常喜樂,笑得前仰後合。
她指了指那貓,認真道:“你别不信咧。這隻貓其實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聽得懂。它就是願意幫你,這一來說不定還能結下善緣。”
“那也不可以!”常喜樂到底是個有力量的成年女性,她終于把這錦囊搶了回來。那獅子貓像是氣急了,從喉嚨裡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一甩尾巴跑掉了。
“诶!”常喜樂這回沒再攔得住它,她撓了撓頭,“怎麼還生氣了。”
本來就是。她和歲歲根本沒有認識多久,借了它的運氣,她還不起。實際上,就算是至親好友,她也是還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