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無處禦寒,也很難找到吃的。常喜樂上高中時就曾在食堂附近的小徑上看見過小貓凍僵的屍體。
常喜樂感慨地望着店裡這隻悠然自得、自顧自舔毛的狸花貓,看來它這個冬天不用愁了。
安平注意到她的視線,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補充道,“貓不接客。”
“把我當什麼人了!”常喜樂一臉義正言辭,但很快就改口道,“我好歹付了闝資的,撸一把小貓簡直合情合理。”
安平原本以手撐着下巴,手指有規律地在臉上敲打。過了會,他站起身,走到常喜樂面前,彎下了腰,說:“摸吧。”
常喜樂以前就很愛摸安平的頭發。他的白發柔順而有光澤,她喜歡把這略長的發絲一圈圈纏繞在手上再松開。但安平一向不喜歡被弄亂頭發,每每會立刻伸手鎖住她兩個手腕,進行短期扣押。
此刻,他卻順從地由她摸頭發。
終究是為生計所迫導緻的,真是太令人心酸了。常喜樂的手卻蠢蠢欲動起來,甚至想再給他打一筆錢。難道“救風塵”真是刻在C國人骨子裡的癖好?常喜樂默默感歎了一句,上手揉起他的頭發來。蓬松的發絲在她的撫摸下微微炸毛,安平卻一點也沒不耐煩,常喜樂看着他修長的後頸,随後移開視線、收回了手。
“回本了?”安平擡起頭,毫無接完客的不好意思。他頂着一頭淩亂的頭發坐到常喜樂對面的椅子上。
常喜樂看着他這幅剛被“蹂躏”完的樣子,莫名氣不打一處來。她擡起手替他整理頭發,但一言不發,連玩笑也不開了。
“生氣了?”安平敏銳地察覺到常喜樂的情緒,這次卻不懂是為什麼。
莫非是還沒摸夠?安平眸光轉向那懶人沙發上的狸花貓,隻一個眼神,那狸花貓就伸了個懶腰,又從牆角的小門跑出去了。
他沉吟着,還沒想出解決辦法來,突然聽見常喜樂問:“别人也可以這樣嗎?”
她的聲音悶悶的。
“怎樣?”他問。
“給你錢,然後揉你的頭發。”常喜樂艱難地形容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盡量不讓它聽起來太糟糕。
安平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彎了彎:“本店新開,目前隻有你提出過這個要求……客人。
常喜樂瞪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使她的思路微微有些凝滞。
她其實有好多話想對安平說。就像從前那樣,他們一起坐在畫室、或是林環湖邊,常喜樂叽叽喳喳地談論着自己的一天見聞,安平則默默傾聽,不時提問幾句。
短短幾天,她從相信世界上有鬼神,到參加朋友的葬禮、被鬼附身、再到被迫和無常做了交易……諸如此類的事情,說是做夢都過于光怪陸離,常喜樂不能向不許她迷信的父母傾訴,也不願告訴小姨戴山雁的存在。可是再不說出來,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瘋掉了。
安平耐心地等她開口,期間,他伸出手,替常喜樂揩掉了嘴角的水珠。他拿起杯子嘗了嘗她的牛奶,評價道:“過于甜了。”
“朋友之間不該是這樣的。”常喜樂突然叫了他一聲名字,“安平。”
“那該是什麼樣?”安平沒想到這麼半天她就隻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從前,常喜樂說他們不像戀人,到現在,又說不像朋友。
難道非要當陌生人才可以嗎?
安平眯了眯眼睛,第一次思考他原先的懷柔政策是否太過迂回了。
“要不我包養你吧。”常喜樂總是語出驚人,今天尤其。
安平原本已經思考好的解決方案一瞬間被全部推翻。這句話對他來說有點超綱了,他眨眨眼,過了會兒才确定她不是在開玩笑。
“具體方式是?”安平試探性地多問,怕他誤解了其中的意思。
“我給你錢,你陪我聊天。”常喜樂有些緊張地握緊了手——她自認為這個方法很公平,因為安平需要錢,而她需要安平的陪伴。但還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樣直接砸錢的方式或許會有些傷人。
安平卻不這麼認為——事實上,常喜樂提出的方案還真是标準的利敵一千自損兩萬五。
他微微一笑,糾正道:“你說的這種關系好像有更精準的方式來描述。”
“是什麼?”
“咨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