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真真保持蹲姿,慢慢轉過身,揚起臉。
啪!一滴濃稠的液體砸在額頭正中央。
媽媽高舉菜刀,俯視下來,臉上沾着飛濺的血肉。
晃動的光影映着失焦的臉龐,菜刀上殘留的血正向下滴落。
“你在幹什麼?”媽媽發問,聲音中帶着顫抖與憤怒。
雲真真起身,看看她,又看看高舉的菜刀,攤開手心:“食材掉了,我幫你撿一撿。”
她自然地來到菜闆前,将手中一團血糊糊的肉渣東西扔進去,一臉無辜地問:“媽媽,今天要做啥好吃的呀?”
“雜碎丸子。”媽媽重新剁起肉來,力道十分兇猛,一直透進地底。
嘩啦……啪嚓……門外傳來尖銳而清脆的聲音,似乎是瓷器一個接一個摔得粉碎。
“所有的餐具,都打碎了……怎麼辦?”媽媽舉着菜刀的手僵在空中,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别讓她受傷”“保護她”。這兩個詞條閃現在雲真真腦海裡。
“我去看看。”雲真真推開廚房門,想了想又轉身回去拿過媽媽那把菜刀。
經過黑漆漆的走廊,一個寒酸的小客廳映入眼簾。
髒兮兮的水泥地上散落着盤子和碗的碎片,“菜”灑了滿地。
那些“菜”,血紅腥臭,看上去和菜闆上的東西沒什麼分别。
“女兒,你來評評理!”爸爸一把拉過雲真真,醉醺醺地指着地上的東西,“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可你也不是人啊……雲真真盯着“爸爸”那張毫無生機的臉,冷冷回答,“哦”。
想吃你可以自己做。又挑刺又犯渾,劇情和人設和現實中的不少人一模一樣。
“爸爸”将小圓桌上最後一隻酒杯掃到地上,破口大罵起來。
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顫抖,呼吸急促,腦袋嗡嗡作響。
倒不是因為害怕眼前紙人一般的“爸爸”。
記憶之海深處的恐懼浮出表層:面臨同樣的情形,幼時的自己,瘦弱無力、不知所措,隻能呆呆傻站在原地,任憑鋒利的碎片劃傷腳背、流出鮮血。
無法保護自己,更無法保護媽媽。
爸爸眼裡的猩紅,穿越十幾年時光,在雲真真的雙眸之中熊熊燃燒。
眼睛開始失焦,周遭的一切被壓制不住的怒火燒得模模糊糊。
“保護她、保護她……”雲真真喃喃念着,對準“爸爸”揚起菜刀。
砰……
第四次睜開雙眼,雲真真呈仰面躺姿。分針重新指回6。
整個頭部劇烈疼痛,随時将要爆炸。
她掙紮着坐起身,大口喘着氣。記憶停留在“爸爸”發酒瘋摔東西那一刻。
胸口依然被憤怒的感覺填滿,無處釋放。
不難推斷,在那之後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
如同月圓之夜大潮不由分說地劈向沙灘,進入巨蟹座副本起,情緒也悄無聲息地放大若幹倍。
我是忍者。我是理性而冷靜的人。雲真真閉上眼睛深呼吸,默念巨蟹座對宮——摩羯座的特質,思維漸漸清晰起來。
所以……用暴力手段解決“爸爸”,實現“保護她”“不讓她受傷”的目标,是行不通的。
難道還要給這些妖魔鬼怪當一次家庭調解員?雲真真連連搖頭。
肚子“咕咕”叫起來,她想起倒計時,快速查看:一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她看看幾眼小矮桌上的菜,咽了咽口水,還是選擇打開門,握住那隻粗糙的手。
這一次,當客廳再次響起碗碟打碎的聲音,雲真真十分淡定:“碎碎平安,我房間裡還有一套餐具,馬上給你拿出來。”
“飯吃完了嗎?”媽媽突然冷靜下來,嘴角浮現一絲若隐若現的笑意,比面無表情更加滲人,“快點吃完再端出來,聽媽媽的話。”
顯然,這不是什麼好事。
回到房間,雲真真打量着桌上的粗茶淡飯,琢磨起還未使用的提示詞:“溫暖的食譜在她心裡面”。
吃還是不吃,這是一個問題。和“生存還是死亡”密切相關。
“食譜”中,也許記錄了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
但總不能把“媽媽”當成比幹,挖出心髒取食譜吧!?
也可以利用遊戲的無限重置次數來試錯。
已知一共有三種食物,單獨吃一種3次,吃其中兩種3次,全部吃光1次。
如果運氣不好,将會經曆7次重置。
何況,上一次吃了哪幾種,在重置後很可能會忘記。
秒針“咔嚓、咔嚓”跳躍着,時間不斷流逝。
木門的磨砂玻璃上,再次映出模糊的影子,和讓人渾身忍受的抓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