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沒能說出實情,她不想齊绮太過傷心,于是騙了齊绮,說她害怕被進研所盯上,所以臨時決定離開淩滬市,也許等風頭過了就回來,也可能不回來了。
家裡的債務已經找庾林借錢還清,所以不需要齊绮再擔心,不過今後希望她能多關照家裡人。
信裡沒有過多的煽情,連一句道别的話都沒有提及,通篇内容展現出符合進化者的自私心理。
臨到最後,她才想起鄭常新,于是在信件末尾補充了一句:
“麻煩轉告鄭常新,就當我們分手了,讓他别再來找我了。”
周拾秋像個犯了錯的人,鼻尖抵在玻璃門上,雙手彎曲成C,擋在眼睛旁,惴惴不安地透過玻璃往店内看。
店裡沒有開燈,昏暗得有些看不清,她隐約看到個人影在店裡來回踱步,看上去格外焦慮。
周拾秋調整好狀态,推門走了進去,隻聽門内挂的風鈴“叮鈴”響了一聲,踱步的人停住腳步,視線霎時鎖定到她身上。
“呵呵,我又回來了,先前說的話,你就當我腦子短路了,放了個屁,你可千萬别生氣。”
周拾秋埋着頭,心中甚是過意不去。
店裡傳來腳步聲,那是皮鞋踩在地闆上的響聲,周拾秋立刻意識到,店裡的人不是齊绮。
猛地擡起頭,她看見一個穿着休閑西服的男人,從暗處走進陽光裡,手裡倒拎着一束紅玫瑰,眼神晦暗不明。
随着手晃動,一片片花瓣從倒置的花束掉落,留下一地淩亂。
“鄭常新?你怎麼在這裡?”
當周拾秋喊出這個名字時,心中滿是疑問,她沒想到會在自家花店看到鄭常新。
按照庾林的說法,她猜鄭常新大概率會被氣回家。她一心隻想着先找到齊绮,解釋自己今日反常的行為,還沒空思考如何處理她與鄭常新之間的誤會。
誰知這個被排在後面的人,自己找上了門。
“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裡?周拾秋,反複耍我有意思嗎?”鄭常新連呼吸聲都帶着憤怒的氣息,興師問罪般開口。
那束被折騰得殘缺不全的玫瑰,帶着淩冽的風,嗖的一下蹿到了周拾秋的腳邊,花葉碎落一地。
這一下仿佛抽在周拾秋的心上,吓得她渾身一抖。
眼前的男人感覺有些陌生,平日裡的和顔悅色消失無蹤,一抹狠厲爬上眉眼,周拾秋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想與男人保持距離。
周拾秋并不喜歡對方強勢的感覺,抵觸情緒作祟,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這股反感很快被她強壓下去,她強擠出愧疚的微笑,想要安撫,可腦子裡雜亂無章,支支吾吾半天,實在想不出該從哪裡開始解釋。
就在她汗流浃背之際,樓上傳來腳步聲,身後傳來風鈴響,兩者幾乎同時出現,周拾秋看了看樓梯口,又回頭看向玻璃門。
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卻同時有人出現。
齊绮慌張地下樓來到花店,庾林則神情自若地推門而入。
一瞬間,四人面面相觑,店内異常沉默,隻有風鈴聲持續響了片刻,為沉悶的氛圍添加些許輕快。
詭異又尴尬的氣氛開始彌漫,每個人心底都有疑問,可誰也沒有開口,仿佛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一般。
直到風鈴聲漸漸消散,店内徹底安靜,四人的視線激勵碰撞,無形的火花似要将四周點燃。
齊绮第一個人受不住這種壓抑的氣氛,苦笑着指了指樓上,提議:
“呃……這麼熱鬧?要不樓上坐坐,我給大家泡杯茶?”
聞言而動的是庾林,他像個毫無顧忌的客人,臉上露出淡然的微笑,與周拾秋擦肩而過,邊往屋内走,邊說:“白水就行,我心髒不好。”
看見庾林出現後,鄭常新的臉色愈發陰沉,眼神仿佛要吃掉周拾秋一樣,他冷哼一聲,不願落于人後,搶在庾林前上了樓。
周拾秋覺得心裡堵得慌,隻好将氣撒在晚了一步上樓的庾林身上。她猛地一巴掌拍在庾林背上,氣呼呼地壓低音量罵道:“瞧你做的好事!”
庾林毫無悔改之意,轉頭沖周拾秋笑了笑,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模樣,安慰:“我不是來幫你解決麻煩了嗎?”
“你最好能解決好!”
周拾秋長舒一口氣,手掐向庾林後腰,嘴裡氣惱地威脅着。
一直堵在心頭的巨石膈得她難受,庾林的話猶如一把斧頭,劈開巨石,露出一條逃生通道。
她隻能寄希望于此,縱使眼前這個男人有些不靠譜,可總比讓她自己去面對鄭常新要好。
事情已經不會更糟,她隻想選擇一條讓自己輕松一點的路,無論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