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林一本正經回答:“明早10點,客戶會到醫院來找我,烏鴉小姐不該跟我談談項目細節嗎?”
周拾秋一臉抗拒:“你們的生意,我也不懂,非參與不可嗎?”
“烏鴉小姐在幫我接這個項目前,也能這麼想就好了。”庾林意有所指。
見周拾秋猶猶豫豫的模樣,庾林拍了拍車頂催促:“還是說你想明早再過來?”
看他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周拾秋再琢磨他這句話,感覺不單單是讓她明早開車到醫院那麼簡單,大概率又想交換意識,讓她去應付呂鴻遠。
周拾秋歎了口氣,一臉無奈地下了車,讓齊绮自己先回去。
走進2003病室,庾林才漫不經心地開始審問:“烏鴉小姐沒有什麼想跟我解釋?”
周拾秋端坐在沙發上,裝傻充愣道:“嗯?解釋什麼?”
庾林被氣笑了,踱步到周拾秋面前,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開門見山問道:“你為什麼要接呂鴻遠這單生意?”
周拾秋故作思索,繼續裝傻:“難道呂鴻遠不打算給錢,所以你才不接?啊,我真不知道,沒關系,我可以幫你催債。”
庾林從她眼睛中看出了隐藏的情緒,沒有理會周拾秋的胡言亂語,眉心微皺,詫異地說:“你這敵意從哪裡來的?我最近好像沒得罪你……”
周拾秋心裡咯噔一下,自認為沒表現出争鋒相對,怎麼會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一瞬間,心裡湧起攤牌的沖動,她也想質問庾林為何五年前要選擇背刺,這股沖動在酒意的熏染下,愈發濃烈。
腦中突然閃過家人和朋友的臉,理智重新奪回了控制權。
夜白鹭與進化者不完全相同,如果她攤牌了,結局會如何,一切都是未知,她不相信庾林,所以不敢冒險。
她收斂起心中那份躁動,思來想去,腦中出現一張臉,頓時找到了最合适的借口:“呵呵,哪有什麼敵意,我隻是聽說你跟呂家兄妹是朋友,你拒絕了妹妹,後來妹妹死了,哥哥想找你定制仿生人,你又拒絕了,就挺同情他們,所以答應了。”
“同情?”庾林疑心,“沒看出來。”
這句話卻剛好戳中周拾秋痛處,針鋒相對的味道頓時藏不住。
“因為我是進化者,所以不可能為别人考慮嗎?”
庾林心下駭然,從周拾秋眼中果然看到一團怒火,帶着些許恨意,緣由卻看不真切。
“這事無關進化者,你想多了。”庾林無奈,稍微調整語氣,“這件事的情況,你并不清楚。”
周拾秋一拳揮空,也不便繼續發作,隻得收斂情緒,口風一轉詢問:“那你為何不同意?怕呂筱晴會再纏上你?說不定人家早就不在意了呢?”
“這是守舊者的想法,呂筱晴已經死了,仿生人就是仿生人,代替不了真人。”庾林閉着眼,一字一句往外擠,有種不想與人争論的疲憊感。
“守舊者”三個字一出,瞬間将二人拉開了距離。
周拾秋微微一怔,忽然意識到,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讓她産生了一種錯覺,遺忘了兩人之間原本就存在的鴻溝。
被高牆分割的兩種人,思維模式原本就不一樣,言語并不能縮短兩者之間的距離。
“你們理想者不也有人想用仿生人代替死去的人嗎?”周拾秋的聲音變弱了幾分。
定制仿生人的客戶都這樣吧?
心裡放不下死去的人,所以想讓死去的人以仿生人的形式回到自己身邊。
忽然想到了卓女士,那個執着想要定制兒子的可憐又可悲的母親,她突然又不自信了。
庾林搖了搖頭:“不一樣,定制仿生人于他們而言,或許是種自我救贖,但他們心裡都清楚,仿生人隻是仿生人。他們有自己的目的罷了,這些事,一旦接觸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周拾秋隐約能明白庾林想表達什麼。
如果細想,的确不同,卓女士能輕易毀掉仿生人,呂鴻遠能複制多個仿生人,本質上并無多大不同,他們清楚地知道,仿生人隻是商品罷了。
那麼,同樣隻把仿生人當商品的庾林又為何會拒絕送上門的生意呢?
“好吧,算我想錯了。”周拾秋不情不願地認了句錯,“那你的目的是什麼?你們不是好兄弟麼?”
“為了藏住秘密。”庾林給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周拾秋一臉疑惑,明知不該過問,卻還是忍不住,“什麼秘密?”
對于庾林是否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周拾秋不抱希望,可是一陣沉默後,庾林輕歎一聲,低聲回答:“筱晴喜歡的人不是我。”
“怎麼可能?呂鴻遠親口說你拒絕了呂筱晴。”周拾秋滿臉寫着不相信。
在她心裡,庾林是個為了自身利益,可以犧牲他人的家夥,因此,她對庾林自然帶着一種不信任的濾鏡。
“根本就沒有表白這回事……”庾林說。
“什麼意思?是呂鴻遠的誤會?”周拾秋不解。
“是,也不全是。”庾林含糊其辭。
本就好奇心作祟,如今謎底就像快到嘴邊又突然飛走的獵物,勾得周拾秋完全靜不下心,卻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庾林繼續說下去。
庾林見她滿心滿眼隻剩對真相的渴求,不禁覺得好笑。
“這個秘密我可以告訴你,反正這單生意是你應下的,那就由你來決定如何交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