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來田女士的音量陡然提高,尖銳的吼聲吓得周拾秋渾身一抖,不小心撞上庾林的手,手機差點被撞掉。
田女士:“不止爆料,我親眼看見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樓梯間靠牆站立的兩人疑心對視。
“她難道……”
周拾秋忍不住用微弱的聲音開了口,可話剛開了個頭,就看見庾林手指抵在兩瓣唇上,示意她繼續聽下去。于是她隻能暫時按下心中疑惑,捂住嘴繼續側耳傾聽。
楚君:“您看到兇手了?”
田女士:“至少是害死我朋友的兇手!”
楚君:“那你告訴警方了嗎?”
田女士:“說了,當然說了!那些警察也抓他問了話,最後卻把他放了,該死,他肯定收買警方了!”
楚君:“呃……田女士,您先冷靜點,警方可能是掌握了什麼線索,因此确定您說的那人不是兇手……”
田女士:“我親眼看見了,怎麼可能不是他!那些手段卑劣的守舊者,為了錢,什麼事做不出?警察說那天他有不在場證明,可我分明看見了……他進了我朋友住的大樓……”
電話那端,田女士以極其不穩定的情緒向楚君訴說了許多,從她破碎的語言中,周拾秋勉強抓住了整個事件的始末。
田女士有一位女性朋友,名叫葉姝,是瑞波恩科技的VIP客戶,與一名叫常華的危代人簽訂了私危協議。
或許是長期的委托幫助,讓葉姝與常華的關系變得越來越好,甚至從危機管理局走進了現實。
葉姝不止一次約常華到自由區吃飯,其中有幾次田女士也在場,所以便記住了這個與自由區格格不入的守舊者。
田女士數次勸說,希望葉姝不要和守舊者走太近,因為對守舊者的刻闆印象,她擔心常華的接近會有目的,特别最近離奇的自殺案件頻發後,更是加劇了這種擔憂。
葉姝很有錢,常華會不會為了錢做出什麼傷害葉姝的事情呢?
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田女士格外關注自己的朋友。
而葉姝“自殺”的晚上,田女士剛見過葉姝,葉姝表現一切正常,唯一令她不解的是葉姝說自己前一天簽訂了遺産繼承協議。
因為這事,二人大吵了一架。
後來她送喝醉的葉姝回了家後,在開車離開時,無意中看到常華進了大樓,當時她以為葉姝又偷偷約常華見面了,一氣之下沒多想,徑直回了家。
然後第二天便接到了朋友自殺的噩耗。
她敢肯定,葉姝不可能自殺,而剛簽了遺産繼承協議,葉姝就出事了,常華絕對脫不了幹系。
于是她将證言提供給了警方。
可惜,常華在被抓到警局進行審問後,沒過多久就被釋放了。
經常華交代,當晚他一直與同伴在酒吧裡,有許多人可以為他作證。警方調查後,亦證實了這種說法。
除此以外,常華不承認自己誘導葉姝簽訂任何補充協議。
當晚他沒踏出過禁仿區,唯一見葉姝一面,是因為緊急委托,他出現在葉姝身體時,經曆了死亡過程,這讓他的精神一直恍惚迷離。
他不明白葉姝為何會自殺,也不知道為何葉姝要将全部遺産留給他。
這樣的解釋,田女士并不能接受,她甚至開始覺得警方也靠不住。
田女士:“守舊者正在借着危機管理局的漏洞,瘋狂殺害理想者,我隻能自救,你明白嗎?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辦法,可以将現場僞裝成自殺,或者可以給委托人們洗腦,讓大家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我必須制止,你懂嗎?”
略微癫狂的吼叫聲從手機裡傳出,令周拾秋和庾林面面相觑,除了震驚,一時不知作何感想。
電話那頭的楚君同樣不知如何勸導,隻好一碼歸一碼,單把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完成就行。
楚君:“明白了,既然是要防止自殺和貼身保護,那我随後發一封定制調查問卷給您,請您認真填寫。問卷主要是關于您行為模式常态的一些問題,以此來設計能夠迅速分析出您狀态異常,并及時出手幹預異常行為的仿生人。”
通話到此終止,手機同時退出了通話狀态,庾林将手機遞還給周拾秋,然後按下了電梯下行鍵。
一直到回到車裡,周拾秋才回過神。
這一切太荒謬了,為何會有人真覺得守舊者能為了錢殺人?還是殺與自己綁定在一起的委托人……
協議委托人一旦遭遇生命危險,會被動觸發裡人格切換,殺死委托人,受苦的卻是自己,真的值得嗎?
那種生命流逝的真切感受,還有對死亡的恐懼會一輩子留在意識中,揮之不去。
“警方都說常華有不在場證明了,田女士怎麼可能看到常華出現在自由區?”周拾秋基于警方調查的證據,提出質疑。
“田女士沒有撒謊。”庾林平靜地說。
他從田女士眼中分明看到了一個男人走進大樓的畫面,如果不是強烈的情緒,這個畫面不會清晰地顯現出來。
這種情緒是無以名狀的恐懼,也是無力改變的悔恨。它們充斥在畫面中,壓得田女士喘不過氣。
這不是編造的記憶能夠達到的水平。
見庾林回得信誓旦旦,周拾秋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想法,如果他們誰都沒有撒謊,那隻有一種情況能實現——田女士看見的是進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