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對面有個街心花園,即便在冬日,也是綠樹成蔭,将昏黃的路燈遮擋了大半,顯得有些昏暗。
因此,不時會有些小情侶坐在花園裡的長凳上,暧昧地靠在一起聊天。
周拾秋帶着常華找了個無人的角落,離那些小情侶遠了些,免得常華神神叨叨的樣子吓到别人。
從常華的狀态和話語中,周拾秋基本能推斷出,在異能影響和死亡體驗的雙重折磨下,常華的精神狀态正瀕臨崩潰。
他大概真被自責所折磨,甚至産生了葉姝鬼魂纏上他的幻覺。
周拾秋好心安慰道:“既然警方沒再調查你,不就說明案件與你無關嗎?”
“那是因為我隐瞞了一些事!”常華吼道。
“有沒有可能,那些都是瀕死時的幻覺呢?”
周拾秋努力尋找着聽上去比較能讓人接受的理由,她不該随意外洩警方并未披露的信息線索,隻能以這種方式安慰。
常華把這句話聽了進去,低聲問道:“真的嗎?”
“昂!”周拾秋十分肯定地點點頭,“警方尚在調查,你要相信,如果葉姝不是自殺,警方一定可以抓住真兇。”
這樣的安慰對常華格外有效,他的情緒明顯平穩下來,緊繃的神經也得到了舒緩,可忽然想到什麼,他又搖了搖頭。
他激動地說:“不對,如果葉姝不是在怪我,又為何會出現在我眼前?她甚至質問我為什麼不将真相告訴警方……”
“呃……你且靜下心,休養些時日,莫要多想,應該就不會再看見葉姝了。”周拾秋順着他的話勸道。
“不!不是幻覺!葉姝真的出現了!”常華猛地從長椅上站起身,用手比劃着,激動說道,“從警局回來的第二天晚上,就在我家裡,悄無聲息地出現,拿着同樣的刀砍過來,質問我為何不說實話。”
說着,常華将兜帽後翻,露出一張憔悴的臉,他擡手扯開衣領,露出一截脖子。
借着昏黃的路燈照明,周拾秋依稀看到常華的脖子上留着一條長長的刀痕,傷口已經結痂。
在常華的記憶中,那是一個記憶猶新的夜晚。
從警局回來後,常華就一直把自己關在獨居的房子裡,誰也不想見,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什麼事都不想做,幾乎一整天都在昏睡。
第二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潮濕冰冷的風帶着雨水拍打在窗戶上,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驚醒了常華。
終于感覺到餓的常華起床,走出卧室,想到廚房煮碗泡面吃,他整個人昏沉沉的,走路搖搖晃晃,路過客廳時,晃眼間,餘光瞥見窗邊站着個人影。
當時他被吓得不輕,以為有賊進門行竊,慌忙在四周尋找順手的武器。
誰知那人影絲毫不慌張,聲音輕柔地喊了他的名字,那聲音聽得常華心神恍惚,動作停頓,心髒一陣亂跳。
那是葉姝的聲音。
他不會聽錯,不管是私下見面,還是做委托任務,那聲音他聽了無數遍,早就刻在了記憶裡。
“常華,你為什麼不告訴警察你看到了什麼?”
“常華,是你殺了我!”
“你打算拿什麼還呢?”
一聲聲低語在雨聲的掩蓋下,模糊不清,卻驚得常華腿軟。
“不是的……不是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常華精神恍惚地搖着頭,“我沒想殺你,我又怎麼能告訴警察你想殺我呢?都是我的幻覺……對,是幻覺!你不可能跟我動手。”
聽了他的這句話,葉姝失望地冷笑起來:“常華啊常華,你可真是固執……那你就把命賠給我,到下面與我見面吧!你不是希望可以永遠跟我做朋友嗎?”
陰森的話語伴随着葉姝的笑聲傳來,一道刺眼的寒光在黑暗的房間中一閃,常華終于看清葉姝手裡握着的一把刀,眼前的場景像極了葉姝死前。
葉姝提刀向常華沖了過來,常華下意識地閃躲開。
在這個雨夜,葉姝從客廳一路追到卧室,手裡的刀瘋狂追砍。
常華幾度險險躲過,卻也不幸,脖子中了一刀,最後驚險地躲進卧室鎖了門。
刀子撞擊房門的聲響,一下又一下敲擊在常華心上,讓原本就精神恍惚的常華愈發崩潰。
他在屋子裡大吼着向葉姝解釋,想以命賠命,可經曆過一次死亡的他,竟退縮了,隻能哭着求饒,要葉姝原諒他,訴說自己也想救下葉姝。
忽然,門外的敲擊聲停了下來,葉姝的聲音模糊地響起:“我想殺你,你還要救我?”
常華說:“你拿我當朋友,我相信對我動手絕非你本意。”
本以為這句話會消除對方的怒氣,誰知聽聞這句話後,葉姝的殺意更濃了。
門鎖被弄得咔咔作響,刀尖一下又一下戳進木門,木屑飛濺,房門仿佛搖搖欲墜,那一瞬間,常華覺得他應該是活不成了。
突然,一陣門鈴聲闖入這場風波中,一時間止住了門外的動靜。
隐約中,常華聽到屋外傳來朋友的呼喚聲,似乎是他兩日未曾露面,擔心他情況的朋友突然上門拜訪。
然後,常華聽到卧室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腔。
不好,葉姝不會對他朋友下手吧?
驚慌失措下,常華開門沖了出去,可客廳裡沒有看見人影,跑到門口,房門緊閉,朋友仍在門外按門鈴。
常華慌張打開門,門外朋友一臉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