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林這一招,實在是高,周拾秋屬實沒想到,居然繞過她,先讨好她父母。不知是何等魅魔,能将她父母迷惑至此,對他簡直句句誇獎,處處維護。
結束一天的經營,庾林一直留到将店裡收拾幹淨,才與周拾秋一家還有齊绮一起走出面館。
父母随即問了庾林去處,才知他還沒找到住的地方。
母親當即表示要帶庾林到附近找旅館,畢竟因為兩區之間的矛盾,像濱山區這樣的小地方,要找一家肯收留理想者的旅館,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将輪椅交到周拾秋手裡,母親就準備動身,卻被周拾秋攔了下來。
“你跟爸先回家休息,不就是找旅館這種小事,我去更快些。”周拾秋一臉無奈地提議。
“你去?”母親看了看周拾秋,又看了看庾林,臉上不禁浮起一絲擔心。
周拾秋一臉得意地搖着母親的胳膊,調侃道:“喲,剛才還讓你寶貝女兒給陌生人當導遊,現在知道關心你寶貝女兒的人生安全啦?”
母親不留情面地回答:“我是擔心你把人家小夥子拐到什麼地方賣了!”
“呵呵……”周拾秋嘴角抽搐。
全程看戲的齊绮在一旁捂嘴偷笑,被周拾秋瞪了一眼,便收斂笑容,幫忙勸道:“放心吧,我們十秋收了錢還是很靠譜的,你就讓她去得了。天這麼冷,你跟叔叔趕緊回吧。”
還是齊绮的話管用,母親終于松口,将找旅館的事交給了周拾秋。
濱山區的夜晚很甯靜,晚上10點後,店鋪基本全關了門,路上許久都遇不上一個行人,隻有暖黃色的路燈照明。
周拾秋和庾林并肩走在路上,腳下的影子統一着步調,氣氛平和。
慢悠悠地走了一會兒,周拾秋才借着咳嗽開了口:“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唯一的知情人是齊绮,這幾天周拾秋一直監視着齊绮的手機,沒發現庾林與齊绮聯系。那庾林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面館?總不能真是來旅遊,碰巧撞上吧?
庾林說:“導航記錄還留着這個地址。”
失算,周拾秋全然忘了還有這回事,上次在林月山吹夜風,她臨時起意,導航去了一周面館。
“可你怎麼知道我回老家了?告示上隻寫了外出度假啊。”周拾秋質疑。
庾林聽到這個問題低頭笑而不語,被周拾秋手肘撞了一下,才帶着歉意收斂了笑容。
“烏鴉小姐是不是又忘了,讀心能力還沒解決。”庾林提醒。
“所以呢?”周拾秋皺着眉。
庾林淡淡答道:“在你付諸行動前三天起,腦子裡就生出了逃離和回家的欲望,我一直在等,看你哪天會真的逃走。”
即便知道庾林能看穿她的心事,周拾秋還是故作輕松地嘴硬道:
“逃什麼逃,我就是想回家了不行嗎?說得好像我怕了你似的。”
庾林聽了她的話,語氣平淡地說:“嗯,你不怕,是我怕你跑了。”
周拾秋并不善于應付庾林的坦誠,她更習慣庾林跟她不對付,嘴上時刻想要争個輸赢。對于坦誠的話,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更決絕的拒絕嗎?
會不會太殘忍了?
腦中不時浮現這樣那樣的想法,讓她沒法像以前那般灑脫、任性妄為。
于是一陣沉默後,周拾秋果斷調轉話頭:“走快點,前面就有旅館,把你安頓好,我得回去休息了。”
大概走了一條街,周拾秋帶着庾林走進了巷子裡的一間旅館,設施陳舊,裝修簡陋,隻能算個落腳地,并不适合講究的人。
濱山這小地方,總共就沒幾家大酒店,畢竟有錢人不往這兒走,自然少有投資商往這地方下注。
周拾秋家附近隻有類似的小旅館,為偶然到此找不到房子住的人提供便利,勝在便宜。
旅館前台坐着個老頭,眼鏡快滑到鼻尖,雙手抱着手機,看着什麼喜劇片,外放的聲音開得很大,不時混雜着老頭誇張的笑聲,形成噪聲污染。
周拾秋敲了敲櫃台,引起老頭注意。
老頭擡眼,往上扶了扶眼鏡,不耐煩的眼神從周拾秋移向庾林,接着又垂眼繼續看劇,輕飄飄地回了一句話:“寵物和理想者不得留宿。”
老頭的反應在意料之中,理想者想在禁仿區辦理入住,無疑會遭受這樣的刁難。
“啪——”
一聲巨響震得老頭渾身一顫,鼻梁上的眼鏡差點被他抖落,他急忙擡手扶住眼鏡腿,視線從手機上挪開,并順手按住電源鍵,熄滅了手機屏幕。
嘈雜的聲音頃刻消失,老頭也擡起頭來,周拾秋這才從櫃台上收回手,藏到身後抖了抖。
剛才情急之下,周拾秋一巴掌拍在了櫃台上,震懾住老頭,也震得她手掌紅腫。
人,多是欺軟怕硬的性格。
周拾秋冷着臉,沖着老頭吼道:“加一百。”
老頭坐直了身子,雖沒方才那般氣焰嚣張,卻仍有些死咬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