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林聽完一頭霧水,“對戒?什麼對戒?”
“哦,時間有點久了,可能您記不清了。原本兩個月前就應該交貨了,可本店一直嘗試打電話聯系您來取貨,電話卻一直未能接通。”
對面試圖解釋,言辭懇切,并竭力想要撇清責任。
庾林不記得自己定制過什麼對戒,直到對方提供了他的付款信息,他才相信這并不是一場騙局。無奈告之了電器維修店的地址後,他帶着滿心疑惑,挂斷了電話。
“濱山區?我去過嗎?”
庾林努力回憶,而記憶似乎在盡力幫他尋找到合理的解釋。
他隐約想起自己曾為了散心去過一次濱山區,還在那裡花錢找了個導遊,帶他在濱山區旅遊了幾天。
當時走的路線完全是濱山區的營銷騙局。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被騙着定制了情侶對戒。
想着反正以後說不定能用上,庾林也就釋然了,畢竟被騙這種事,光是想想都覺得丢臉。
想起齊绮說過她幹爹幹媽就住在濱山區,而且也開了一家面館,庾林一邊想着“不會這麼巧吧”,一邊走到了隔壁花店。
“齊小姐,你幹爹幹媽開的面館叫什麼名?”
“嗯?一周面館。怎麼了?”
“啊!”庾林瞠目結舌,“我去過……”
“不會吧……這麼巧?難怪我看你親切,不會是在面館見過吧?”齊绮感歎着兩人之間的緣分。
“也許,我記得當時還找面館老闆幫忙,在當地尋了個導遊,但我想不起對方名字了,能幫我問問嗎?”
“可以!”
齊绮爽快答應,并立馬拿出手機幫忙打電話詢問。
等待答複的間隙,庾林在花店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櫃台前,視線被上面擺放的兩個陶瓷水杯吸引。
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做工有些粗糙,顯然不是出于專業陶瓷設計師之手,更像是兩個初學者的作品。
一個外形像石榴,揭開杯蓋,就像在石榴頂部切了一刀,連帶着花萼一同揭起。向杯子裡看去,内壁密密麻麻畫着鮮紅的石榴籽。若是添上水,當真像個顆粒飽滿的石榴。
另一個與其說是水杯,不如說是個花瓶,從内到外皆被花朵占據,每一朵花都不重樣,精心裝飾,層次分明。若說是擺件,還挺有意思,若說是喝水,那就是有病。
不一會兒,齊绮挂掉電話來到他身旁。
結果并不如庾林所想,一周面館的老闆并不記得給人介紹過導遊,不過對于有理想者去過面館的事尚有印象。
“是麼……可能我記錯了……”
庾林一瞬間感覺記憶不太真實,朦朦胧胧地浮在腦海中,風一吹,就像霧氣一樣散開了。
也許是上次住院的後遺症。
庾林如是安慰自己。
自從那日在醫院昏倒後,他時常進入一種恍惚狀态,偶爾會感覺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
有時甚至會覺得自己早就死在五年前那場大火裡。
因為他實在想不起,自己究竟如何能從無路可逃的大火封鎖中逃離?
那場大火中,張嬸似乎同他說了點什麼,可他怎麼也想不起。唯一記得的事,是在父親的陰謀裡,那名叫夜白鹭的協議危代人成了犧牲品,作為殺人嫌犯被全城通緝。
庾林很後悔當年沒能為那人澄清。
可惜不久前,夜白鹭的賬号持有人,因為連環兇案落網了,最終被判死刑。
這樣的結局,令人唏噓。
庾林時常懷疑,五年前活下來的究竟是百泉,還是張嬸。可現在似乎沒有思考的必要了,因為不管是哪一個,最終她都走上了殺人償命這條不歸路。
庾林沒有在導遊這件事上過多糾結,話鋒一轉,指着櫃台上的兩個杯子問齊绮:“這是你做的?”
“不是。”齊绮笑着答道,“估計是以前的室友留下的東西吧。庾先生喜歡?可以送給你。”
庾林覺得不妥,“不好吧,萬一哪天你室友回來了。”
一句話脫口而出,頓時讓齊绮陷入沉思。她恍惚了好一會兒,才苦笑着回答:“希望還能回來吧,但我怎麼覺得她不會回來了呢……我甚至都記不起她為什麼要離開了,是走得太久了嗎?”
幾乎自言自語,齊绮原本如朝陽一般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一縷愁思。
這世上,不知從何時起,每個人都似乎遺忘了什麼事。
就像不久前,庾林幫同學黎浩哲定制的仿生人終于完工,他特意跑了一趟黎浩哲的工作室,想确認他是否對貨品滿意,而黎浩哲卻已經想不起,自己究竟為何要定制這樣一個仿生人。
黎浩哲怅然若失:“我幹嘛要跟肖蕾分手?又賤兮兮地做個跟她一樣的仿生人……我是不是有病?”
“嗯,你平時就挺像有什麼大病。”
庾林毫無同情心,開口就是硬怼,他才不關心黎浩哲發什麼神經,隻想黎浩哲趕緊把尾款結清。
“庾林,我決定去找肖蕾,挽回她的心,你支持我嗎?”黎浩哲一臉期待地問他。
庾林冷淡回答:“支持,但不支持退貨。”
“哎,活該你單身。”黎浩哲一臉鄙夷。
“嗯,謝謝惠顧,别忘了把尾款彙到态宇科技。”庾林毫不在意。
隻是離開黎浩哲的工作室,庾林心裡隐隐作痛,曾幾何時,他似乎也這般想要抓住某人的手不放,可那樣的存在飄渺得令人害怕。
在無數個夜晚,他好像看到過一個模糊的身影,卻從未看清過。
夢一醒,就什麼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