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濯則更多地遺傳了母親的氣質,清秀漂亮,笑起來的時候眼尾彎彎的。
當下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景,再說什麼都不合适了。
趁着兄弟倆還沒徹底鬧崩,嚴爵把人推搡出門,臨走前還替程榆之說好話:“你哥就是太擔心你了才會說這種話……别多想,早點休息吧。”
室内恢複了平靜,屋外的雨水和狂風拍打在玻璃窗上,發出陣陣詭異的低鳴。
像是有人在哭。
程濯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好像又開始燒起來了。
腦子裡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在響。
他混混沌沌地站起身,想要去衛生間解個手。
房門是在這個時候被人敲響的。
起初,程濯把門外的人當做是去而複返的程榆之,内心陰暗地盤算着,讓他多等會兒怎麼了。
直到他從浴室出來,用兩隻手濕漉漉地去擰門把——
樓道裡的光亮赫然照進屋子裡,站在眼前的是本該在異國他鄉的肖宇航。
這個場景和夢裡的有點像,他還是那麼挺拔,英俊,隻是臉上不帶笑,顯得表情有點冷。
肖宇航跨步走進來,關上門,身上帶着一股揮之不去的冷冽氣息。
程濯注意到他的臉頰兩側布滿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傷口,口子不大,結着淡粉色的痂。
肖宇航的頭發被雨水打濕,心情似乎也因此受到了影響。
他非常不悅地沉着臉,質問程濯:“你發的簡訊是什麼意思?”
程濯迅速轉過臉,不想讓自己表現出一絲不舍的模樣。
然後很輕聲地說:“……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肖宇航安靜地打量他,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他微微皺起眉,問程濯為什麼要這麼突然?為什麼說分開就分開?
是覺得哪裡不滿意了?
還是又故弄玄虛地搞那些欲擒故縱的把戲?
幾天前他還在渴望這個人的挽留,現在再看到這張臉,程濯的内心忽然湧起一股深深地無力。
他是真的不懂嗎?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
因為喜歡你,所以才心甘情願地和你不明不白地處了這麼久。
你頭也不回地跟着别人走了,一走就是大半年,我還傻傻地以為自己哪裡做錯了,患得患失你總有一天會再回來,像現在這樣,站在我家門口,給我一個遲到的驚喜。
你說你不喜歡拼圖這種幼稚的遊戲,後來每一次我想和你分享,卻總是硬生生地逼迫自己要忍住,不要有表達欲,不要有傾訴欲……要學會知足,要學會适可而止。
我真的很讨厭撒謊,可是我也知道,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要永遠地活在謊言裡。
因為你從來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認我,給我一個哪怕是“朋友”的身份。你否定我、拒絕我,隻是因為不想沾染上麻煩——我才知道,原來你眼裡的我是個麻煩。
你曾經答應過我,如果可以的話,願意陪我去一趟巴厘島,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我知道那裡有全世界最美的落日,想和你去看一次也是因為喜歡,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回想起過去的種種,程濯以為自己終于能夠用事不關己的态度把話說清楚。
可他還是太年輕了。
“我想去談一段正常的戀愛了。”程濯哽咽着說:“那種被人珍視、疼惜,放在手心裡對待的感情,我也想嘗試一下。”
話音剛落,淚珠子緊跟着掉了下來——好吧,他又做了一件肖宇航最讨厭的事。
仿佛是受了刺激,肖宇航呆愣地站在原地,被這話吓得沒了反應。
他用不解和狐疑的眼神去看程濯,臉上寫滿了愕然。
程濯知道自己現在很醜,有些話說出口就沒有回頭路了。
“你可以嗎?”他問:“我想要的這種感情,你能給嗎?”
肖宇航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定定地望着他因為發燒而泛着紅的臉頰,隐約明白了什麼。
“你該不會是——”肖宇航遲遲反應不過來,沉默良久最後終于擠出一句:“……喜歡我?”
此話一出,程濯眼裡的淚像是流幹了。
胸口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壓得透不過氣來,這一回,他連最後一絲期待也沒有了。
看着肖宇航那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表現得有多麼無辜——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啊!
程濯背過身抹了把淚,徑直走到玄關,開門的一瞬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不重要了。”他說,“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關上門,程濯轉身往卧室走去。
肖宇航沒有糾纏,沒有大力地拍着門闆喊他的名字。
程濯想,沒所謂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