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同時,兩人的距離不着痕迹地近了些。
程濯感覺到有熱意噴灑在自己的耳後,叫人心跳加速。
他紅着臉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屁.股,二話不說抽出一張黑桃7甩在地闆上。
肖宇航見此,自覺收回手,重新和他恢複到該有的安全距離。
之後的牌局大家打得都很順——隻有段甯輸得最慘。
第三局,程榆之的運氣好到爆棚,居然直接拿下了七通!
段甯當即就不肯了,臉色很臭地表示要換位置,一定是他坐的位置風水不對,影響他的發揮。
嚴爵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還真的配合起身給他讓座。
程濯伸手揉了揉面頰,假笑的肌肉泛着酸疼。
他實在裝不下去了,直起腰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中場休息的過程中,迎來了春節聯歡晚會的開幕詞。
窗外有煙花綻開,震耳欲聾的響聲裡,他借口買煙孤身下樓了。
夜色昏沉,寒風刺骨,程濯饒了遠路去學校後門的家樂福買煙。
在這種阖家歡樂的日子裡,沒有人會守着他這一單生意枯坐在店裡。
程濯隻能敗興而歸。
回程的路上天又下起小雨,細密的雨絲切割着如墨的夜色。
他隻能加快步伐往回趕,心頭卻覺得堵得慌。
好像哪兒哪兒都透着不痛快。
還沒進單元樓,遠遠便瞧見路燈下立着一道人影。
程濯眯了眯眼,認清了站在細雨中的男人,神色不由怔住。
本來他出門就是透口氣,和肖宇航共處一室的感覺太讓人窒息了。
可惜肖宇航并不這麼認為,一反常态地追了出來,他想幹什麼?
程濯加快腳步,試圖故技重施,隻當看不見他徑直走過就好。
這一次肖宇航并沒有讓他如願——早在他走進單元樓前,便用拐杖攔住了程濯的去路。
“我們能談談嗎?”肖宇航喊住他,語氣誠懇:“就耽誤你十分鐘的時間。”
他的身影比程濯高大,背着路燈的光,程濯看不清他說話時的表情。
“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嗎?”
“……有的。”
肖宇航一瘸一拐地上前,走到明亮處。
“隻要你願意給我機會。”他說,“我們可以……”
程濯深吸一口氣,臉上是風雨欲來的表情:“沒問題,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他冷聲質問:“明知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了,為什麼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我面前?”
肖宇航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明顯很意外。
很短的時間,他就把情緒藏好,表情認真地:“我隻是想和你當面說一聲抱歉。”
他說:“程濯,我不想再看着你一直難過了。”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我怎麼做都是錯的。
程濯的内心升起一股厭煩的情緒——
“你以為你自己是誰?救世主嗎?冠冕堂皇地說什麼‘不想再看我難過了,從你的陰影裡走出來’這些話,是你自己良心不安而已,跟我有什麼關系!”
說着說着,他的壞脾氣就上來了,直接問:“你也覺得過意不去了是不是?你也覺得當初對我太殘忍了是不是?肖宇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難道你覺得自己現在回心轉意了,想說喜歡我了是嗎?”
這一次肖宇航回答得很幹脆,“沒錯,我确實喜歡你。”
他的臉上絲毫沒有半點做錯事的愧疚感,反而理直氣壯地問他,否則我為什麼要站在這裡,和你說這些。
他的表情太過嚴肅,程濯聽到這話睜了睜眼,不可置信地笑了起來:“因為你有病!”
程濯怒不可遏地打消他繼續表白的決心,直言:“當初我喜歡你的時候,你覺得我可有可無,現在我好不容易重新開始,甚至已經忘了你的時候,你卻要過來摻和一腳,憑什麼!你以為你是誰?為什麼永遠都是這麼自以為是!”
發洩完這一通,兩個人都沉默了許久。
周遭隻有雨點砸在路面的沙沙聲,肖宇航的頭發被雨水打濕,整張臉也是濕漉漉的。
他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看着程濯,說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在恨我,怨我……這些都無所謂,隻要你别把我忘記就可以。
程濯背過身,不想再看到他臉上露出任何有可能讓自己動搖的表情。
肖宇航自顧自道:“我說我想把你追回來,不是說說而已。”
“以後你喜歡什麼、讨厭什麼、我會用心去想、努力去記。還有……”停頓了幾秒,他的臉上閃過少見的羞赧:“你想要被人放在手心裡疼的那種感情,我也可以給你。”
我和江泊舟之間的前因後果,如果讓你覺得沒有安全感,我願意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你。
肖宇航竭力維持穩定的語氣,“隻要你肯給我這個機會。”
許久過後,程濯冷靜下來了。
他動了動嘴唇開口說話,“……是不是我現在說什麼你都會聽進去?”
肖宇航如獲大赦般松了口氣,“隻要你願意。”
“那好。”程濯冷冷道:“現在請你回去,我不想看到你。”
肖宇航沉默地聽着,神色猶疑。
果然是假的!程濯立即說:“怎麼,這就做不到了?”
看來剛才那番話也隻是哄我而已,故技重施的感覺怎樣?
說多錯多,肖宇航神色複雜地望着他,“号碼——”
“先把我的号碼從黑名單裡拉出來吧。”他想了很久,冷不防地提出這個要求:“你能做到的話,我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