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得淩霄山莊那般風景宜人，赤赭山莊其實不太适合居住，一步入其中，就能聽見從不停歇地烘爐轟鳴，間接夾雜着工匠們手起錘落的叮當聲。陳放站在岔路裡朝裡面望了望，撲面而來的熱氣就将他逼退，巴虎如同知曉心聲一樣恰巧轉過頭：“客人别走錯了，那鐵水燒人可不留情。”

此人手持飛鴻，卻和季修之間似有嫌隙，巴虎拿不定二人的關系，也就一并當客人看待了。

一路走來，陳放也沒少見那些被随意丢在一邊的殘品，可以他這個門外漢來看，那所謂的殘品就算是流通到了外面，也一樣有人願意一擲千金。

巴虎領路走在最前面，同他說起自己的作品，更是十分得意：“我每年都會挑出最稱心如意的一柄寶劍，專門等着今天這種日子。”

他打開了平日裡不見外人的藏室，将火把燭台一一點亮，好讓客人可以一眼看見全貌，不至于漏了某樣寶物。

兵者兇器也，絕世神兵皆是兇煞的集大成者，鑄成之日起就待飲血噬肉，當看見那些橫放于木架之上的兵刃之時，即使是習慣了刀口舔血的遊俠也會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寄宿其上的虛無之靈。

恐怕隻有季莊主會這麼直截了當地走進去，将開了刃的神兵拿在手裡把玩，而後又搖了搖頭放了回去。

也許是從小在淩霄山莊長大，有個足夠知名的爹，季修打小就沒少見過所謂的“絕世神兵”，他不打算為易盟主精心挑選禮物，隻是出于個人的挑剔習慣，不由自主地又開始挑刺了。

“我小時候倒是想學槍，槍者，兵中之王，俗話說得好，一寸長一寸強。”他将那柄未挂纓的長槍拿在手裡轉了轉，又很遺憾地放了回去，“可惜在狹小地方施展不開，也不好攜帶。”

他看上去不像是在為他人挑選禮物，而是為自己挑選趁手的兵器，陳放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後面，自打他遇見季修起，對方就已經帶着淩霄劍自稱劍客了，卻是不知道他還會這麼多武器，也許世家子弟個個都得諸武精通吧。

“劍也好啊，我這裡最多的就是劍，拿去挂着穗當裝飾的也不少。”巴虎一邊說着，從旁邊架子的頂端取下一把不太長的小劍，“你看，就比如這種，孩子拿着都沒有問題。”

季修拿過去掂了掂，很快又扔給了他：“得是天生巨力的神童才拿得動吧。”

巴虎撓了撓頭：“我小時候就是拿這種玩的啊。”

以他現在的身量倒推回去，可能幼時就是季修所說的那種天生巨力的神童。在他人山莊做客，陳放還是忍住了沒有笑出聲，他側過身，獨自打量着這滿牆的神兵，卻忽然發現在最下層放着一把有些眼熟的劍，他蹲下身仔細瞧了瞧，看見旁邊寫有一行小字：淩霄，此劍甚好，依長風所願以此劍為模，鑄十把傳世。

雖然不太明白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陳放還是領會了，淩霄不是一把劍的專屬名字，而是一類劍，他下意識地朝季修看去，季莊主挂在腰間的劍亦是淩霄。

他用的是這并不唯一的淩霄，卻将世間僅此一柄的飛鴻贈與了自己。

若是知道某人又開始自我感動了，季修一定會頭疼死，他隻是奇怪陳放今天安靜得異常，抱着劍不說話隻是默默跟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的是啞毒。

他逛完了這一整個寶庫，總算挑中了合乎心意的禮物，兩把文劍，正好一對，贈與易盟主與他的結發妻子剛剛好，當然還有個原因是這對劍從一開始就沒想打造成絕世神兵，用料上也沒那麼講究和金貴，放在這裡隻是因為确實好看，除了送禮别無用途。

季修滿意地将兩把文劍納入囊中，心情舒暢神情也很和善：“價錢就按以往的規矩記在賬上。”

巴虎倒與他客氣了起來：“哪裡需要那種東西，莊主隻管拿就是了。”

于是季修點了點頭，如他所願：“好。”

在一旁觀看了全程的陳放：“......”

真是慶幸巴虎不是那種心思玲珑斤斤計較的人，也難怪淩霄山莊現在還能和赤赭山莊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