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裝作看不懂她的失望,還在繼續問道:“你身為宛羅巫祭,知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蠱毒,若在期限之内未得到他人愛慕就會爆體而亡。”
馮歡期待落空本就心情跌落谷底,聽見他這問話頓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什麼胡編亂造的東西,哪有這麼玄妙的蠱毒,愛慕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拿這個當解毒的條件,你當是神話呢?”
季修沒有接話,她忽地又有個新想法,眉眼又欣喜起來,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對蠱毒感興趣嗎?我可以教你,我們宛羅一族除了傀儡術還有許多奇妙的術式,你若是跟我回幽姑嶺,我全都可以教給你,我還認識不少其他部族的巫祭,我完全可以幫你引薦。”
可惜季修拒絕得很幹脆:“我不感興趣。”
真是油鹽不進,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執拗倔犟的兒子,馮歡為此忿忿不平,不想再搭理他了。
季修也不想再繼續陪着她走了,此舉甚得他心,省得他再想辦法告别,于是他停住腳步,馮歡察覺到他沒有跟上來,也順勢回過了頭。
季修看着剛剛重逢又得别離的自己血脈上的母親,最終還是難得說了句平和的話:“淩霄山莊現在是我做主,你若是改主意了,随時可以回來。”
馮歡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嘁”了一聲,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想要的東西到手了,馮歡一走,季修自然是沒有繼續停留在這龍泉鎮的理由,他當下就想收拾東西打道回府,趁着餘韻猶在,好好想一想要怎麼将這鬼魅一般虛無缥缈的身法融入淩霄劍術裡。
陳放倒是松弛了快半個月,曉梅劍都要鏽在劍鞘裡了,季莊主向來無情,有了新歡......不太對,不能這麼說,總之他眼裡是隻有馮歡那新穎又有趣的劍法,已經看不上自己這個亂家子了,這段時間都沒有主動提起過要切磋一番。
龍泉鎮櫻桃不錯,陳放還有些舍不得,他看着季修收拾着房間裡的東西,自己則跟在他身後一邊轉悠一邊碎碎念着,幾乎快要靠在季修的耳邊念叨:“馬上就要走了,莊主當真不想嘗嘗這本地的櫻桃,泡泡那遠近聞名的溫泉?”
可他失策了,季莊主在山莊裡清湯寡水都能過三年,小小櫻桃還沒法誘惑他,他甚至都不屑于給陳放一個正眼,嗤笑道:“你當誰都跟你一樣,僅僅是滿足于這些口舌之欲?”
對于季修這種幾近于滅人欲的做法,他這個喜好遊山玩水的蓑衣客就有話說了:“欸,話可不能這麼說,人生不過三萬天,自然是要看山河美景,品世間萬物,不然總有種虧了的感覺。”
旁人說這些,季修肯定是要嘲諷一番“這就是你的劍始終無法超越我的原因”,可惜這話在陳放身上不成立,他是美景看了,美食嘗了,劍術也精進了的那種人,怎麼會有這種什麼好處都讓他占了的人啊,真是不公。
他沒話說了,陳放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戳中了季莊主的痛處,于是乘勝追擊,繼續說道:“莊主在淩霄山莊内閉門三年可有悟出點什麼?素食品茗又可曾真的六根清淨?日日習劍又真的有所突破?”
真是字字誅心呢。季修眉頭緊皺,目光跟刀子似的就剮了過來,自心法突破瓶頸之後帶來的平和心境似乎隻維持了不到半月的時間,而後那明鏡一般的平靜水面就被陳放沖進去亂攪一通,自此平和不複存在,陳放那厮還在裡面遊了起來。
兩個劍客怎能學那儒生辯經,季修話不多說,手中銅洗就朝那張讨厭的臉砸了下去,還好陳放反應快,他故作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看着那臉盆子是一陣驚呼:“哇,莊主好狠的心,這要是砸中了我這張俊臉,鐵定要毀容,到時候沒有好人家願意要我,莊主可得負責呀。”
物極必反,氣極反笑,季修冷笑了一聲,看着他眉眼含笑,卻是笑面虎美人蛇,越笑越可怕,他對于陳放的玩笑話也照單全收:“好啊,陳公子若是半身不遂了,這下半輩子我一定對你負責。”
金福原本聽了莊主的吩咐去馬廄看看馬匹情況,是否可以現在就上路,隻是他一回到小院裡就聽見屋子裡又噼裡啪啦地一陣響動。
看來今日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