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珊正撥弄着算盤,忽然察覺到客人來訪,正想叫小二招呼,又差距到不對,擡頭看見陳放就站在她面前,還将兩個銀錠放在了她面前,笑道:“好歹是熟人,所以來照顧照顧生意,老闆近來可好?”
江湖不缺美人,代代都是國色天香,很多人早已忘了這間落月客棧的老闆曾經也是江湖中的風雲人物。水靈珊從來不刻意強調,但若是有故人認出她也欣喜答應,如今再看見陳放,她又瞥了一眼對方身後:“今兒怎麼是一個人來的?”
陳放繼續笑道:“你也知道季莊主向來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剛才的話也隻是随口問道,水靈珊并不在意,低頭瞧了瞧他給的銀錠,又歎了口氣:“你是早些年被季修慣壞了,不知道金錢到底有多珍貴嗎?住個店哪需要這麼多錢。”
他按照大數目亂給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很少有人拒絕,陳放看輕這些東西,也沒有去計較過,如今被水靈珊指出,他也繼續嬉皮笑臉道:“哪有老闆嫌客人給得多啊,前輩要是過意不去,就給我上點好菜好酒。”
水靈珊一把拿過那兩個銀錠,瞥了他一眼:“我隻是說說,又沒說不收。”
上次拼酒結果未能勝出讓水靈珊有些遺憾,但也不得不承認或許是真的不如年輕後輩了,她親自給陳放倒了茶,低頭看見他腰間的劍,再擡眼時目光就有些不一樣了:“季修這是,人不在,劍在?”
而後她又意識到了對于劍客這可不是尋常小事,劍客的劍就是第二條生命,畢竟在生死邊緣行走之時武器不趁手比赤手空拳更為緻命,沒有人會輕易地将陪伴自己多年的佩劍無故贈與他人。
那一瞬間水靈珊的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從生離死别想到了情深義重,所幸在她推測出更加駭人聽聞的原因之前,陳放主動開口道:“我偷偷拿的。”
然後他舉起手指放在面前,朝水靈珊揚起一個足以稱得上是燦爛的笑容:“所以他可能現在正在發火,說不定已經在趕來修理我的路上了,前輩可要為我保密,起碼在易盟主小女兒大婚之前别讓我被季修逮住。”
水靈珊能說什麼呢,隻能說他倆真是一如既往,偷拿一個天才劍客的佩劍,也就隻有陳放能夠做得出了。至于他為什麼要偷拿别人的劍,水靈珊也有個猜測。
此時不是飯點,店中就這一桌客人,水靈珊便也放下茶壺,坐了下來,朝他問道:“你也聽說那個自稱是季長風的兒子,還拿着淩霄劍的準女婿的事了?”
除了馬前草所說的話,陳放其實一無所知,他急着趕路沒空打聽消息,如今聽水靈珊主動提起,也就順勢問道:“前輩知道得多少?”
“多少?”水靈珊似乎被這個詞逗笑了,“我知道得可不少了,做我們這行的消息若是不靈通點,怕是不知道要惹上多少麻煩。”
她差遣小二為自己也添了碗筷,還額外提來了一壇酒,她朝陳放舉起酒杯,邀道:“你若是再與我喝上幾杯,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真是想不通不久之前才輸給自己的水靈珊為什麼還敢向他發起挑戰。
陳放轉動着土碗,裡面是小二提前備好的醒酒湯,他已經對老闆總是醉倒習以為常,甚至學會了看見老闆坐下來就能提前判斷接下來的形勢。
有些微醺,但思緒還算清楚。水靈珊說到做到,告訴了他不少事情,那個年輕人名為石禧,還未及冠,剛滿十八,自述從關外來,母親曾經是江南的富商之女,後随父親舉家搬到了關外,他也在那裡出生,母親告訴他他是淩霄劍仙的兒子,還交給了他一把劍,說是父親贈與的信物。
石禧當日能在易盟主設的擂台上奪得魁首,也必然不是文弱書生,相反他武功不錯,差不多能趕上半個季長風的天分,劍法雖然不太老練,但頗有些淩霄劍術的韻味,這才在設置了諸多條件,例如必須未婚,必須在二十五歲以下的比武招親的擂台上脫穎而出。
隻是這個年輕人奪了魁首,卻又慌亂地聲稱自己對這是比武招親毫不知情,他此次來中原,隻是為了打聽親生父親的下落,因為母親病重,臨死之前想要再見一面。但易連雲怎麼會輕易地放過他,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又使了什麼手段,這位未來可期的少俠就答應了下來。
乍一聽似乎就是個孝順的少年孤身一人來到武林盟尋親的感人故事,可是他恰好混進了易連雲的壽宴,又恰好在“不知情”的條件下參與了比武招親,又不慎奪得了魁首,怎麼想都有些刻意了。
若是這個少年的确是誠心來尋親的,季修同意的話他倒是願意當一個牽線搭橋的人,但若不是誠心,他就得仔細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