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華落盡,秋霜争烈。
淩澈自威洲英雄關出,再一次來到了西北。時隔一月,關外依然風景遼闊,但好像風更烈,草更黃。
一個月前,淩澈第一次見關外風光,想的是阿槐就是在這樣的地方行軍打仗。
如今,淩澈再一次見到關外風光,隻覺蒼茫。
落霞鎮與一個月前沒有任何變化,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淩澈四人依然去了齊六娘的客棧,客棧已經換了掌櫃,但好巧不巧,淩澈還是住在了上次來時住過的小院。
四人到時已經深夜,淩澈洗漱一番便把自己摔在了床上,隻覺胸口被一塊硬硬的東西硌了一下,淩澈微微擡身,向胸口下面摸了摸,那硬物竟在自己胸前袋中。
淩澈坐起,将東西從胸前袋中拿了出來,原來是墨玉令。
淩澈一時有些怔忡,當時,也是在這間屋中,阿槐扔給自己的,讓自己拿去混吃混喝。這才不過一月有餘,阿槐竟然已經不在了。
淩澈猛然記起舅舅給自己請的先生常說:“日有短長,月有生死,萬物皆如此,而萬事卻無常,唯惜眼前人,唯念當下事,勿有悔。”
那時隻要先生長歎,必然就要念出這句話,自己總會先于先生搖頭晃腦的背出來,然後嬉笑。每每如此,先生總會用戒尺輕拍自己的頭,眼裡是藏不住的羨慕:“小子不懂世事無常,無可想可念之人啊!”
淩澈呆呆的坐在床上,手中摩挲着墨玉令牌,不知不覺淚流滿面。淩澈極力壓着呼吸,盡量放輕,但還是沒壓住那不知堆積在胸口多久的情緒,然後山呼海嘯般的湧了出來。淩澈分不清這情緒裡有沒有想念,也分不清這突然而至的情緒是怎麼回事。隻知道,自己好像缺失了一樣東西,後知後覺的才知道無比重要。
淩澈就在關外的小院客棧,抽噎着哭了一晚上
月色清清,枯枝搖曳,窗前淺影,無聲的立了一晚。
翌日清晨,淩澈剛出屋門,小院就來了不速之客。
這不速之客還是老熟人,個個盛氣淩人的架勢。淩澈見此,冷聲道:“我還沒去找你們,你們到送上門了!”
話落,長劍出鞘,一個騰躍直奔來人!
來人有四人,分别穿着青、紫、褐、白四色錦緞衣衫,正是楊老頭手下的五行教四人。
四人見淩澈眼裡比之前多了殺氣,心下一凜,知道有什麼不一樣了,紛紛抽出細劍小心應對。
淩澈可不管對方是不是小心不小心,他隻清楚的記得,要不是他們,他和阿槐也不會在孤鹜山被那些蒙面黑衣人埋伏,阿槐也就不會不在了,甚至屍身都下落不明。
淩澈越想越氣,越氣越暴虐,如果四人剛進門時,隻是在淩澈眼裡看見了殺氣,那現在,淩澈的劍式裡也滿含殺氣,招招直取四人要害。
四人前幾日還和淩澈交過手,對淩澈的斤兩認知還停留在前幾日,當不該像這般能被壓着打的樣子,而現在,四人竟被打的左支右绌。
于是紫衣人給其餘三人一個眼色,四人迅速分散開。
淩澈見四人驟然分站四個方位,以為是列了個陣,且四人站的地方和前些日子他們四人帶數名黑衣人所站的位置一模一樣,隻不過這次,隻有四個人罷了。
淩澈繼續冷笑:“之前好歹還能看出是個陣,如今這是什麼?四腳王八?”
話音剛落,其他三間房門齊齊開了,小道士、書生和熒惑三人同時從屋裡走了出來。
熒惑迷迷瞪瞪的伸着懶腰,好似沒看到院中情形一般,直到懶洋洋的睜開眼,哈欠連天的正對上淩澈看過來的目光,哈欠一頓,吃驚喊道:“你眼睛怎麼了?怎麼才一晚上不見就腫的跟個□□似的?”
青、紫、褐、白四色人剛一進門就被撲過來的淩澈壓着打,隻注意到了淩澈眼裡噴射而出殺氣,根本沒注意到淩澈的眼睛,現在一看,果真腫了。但腫起來的眼睛還是殺氣騰騰。
小道士和書生聽熒惑一喊,也紛紛看向淩澈,誰都沒注意到小院中多出來的四個人。
淩澈一早起來後,根本沒注意自己眼睛什麼樣,被衆人注視着也毫不在意,還順着熒惑問的回道:“昨天一隻毒□□掉在了眼睛上,大概中毒了吧!”
熒惑、書生、小道士:……我信你鬼話。
淩澈又将目光放在五行教的四人上,眼睛微眯,擡劍直奔紫衣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