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竟然沒有立刻回答天子問話，反而更加害怕地将腦袋往光滑的磚闆上埋了埋。不少宮人甚至害怕得瑟瑟發抖起來。

最後還是膽量最大的蒹葭微微擡頭，回答了殷郊的問話。

他卻不是直接回答，而是拐彎抹角地向大王請示後，招呼四名身強體壯的宮人，前往庫房搬來兩面足有成人身高的銅鏡。

待這兩面鏡面光滑可鑒的銅鏡搬進來，蒹葭又吩咐另外的侍從将照明用的火燭拿到近處。

這些火燭還是海外大陸，由西岐四公子根據副本中所學，研制出來的新産品。火燭的産量不高，勉強供應前朝朝會與文書房，以及大王寝宮與中宮姜娘娘處使用。

蒹葭指揮着宮人調整兩面銅鏡與火燭的位置，最後低垂着頭請天子往他斜邊上的一面銅鏡上看去。

這面銅鏡上正倒映着另一面置于殷郊身後的銅鏡中的影像。

殷郊微微側頭，往身邊的銅鏡上斜斜地瞥去一眼。這一眼看到的景象直接讓他瞪大了雙眼。

殷郊臉色大變，猛然轉身。蒹葭十分伶俐地将幹淨的衣袍捧過來，披在天子身上，擋住了天子的後背。

殷郊轉身，雙臂伸入衣袖，甚至來不及收攏衣服，已經沉着臉對宮人下令：“此事封口！”

蒹葭退到宮人中間去，帶領一衆貼身侍奉天子的宮人低頭應諾，不敢違抗天子的金口玉律。

殷郊系住衣帶，在湯池邊坐下。他思索良久，心緒漸漸沉穩下來。最後，殷郊握拳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重新寬衣入浴。

身上暗傷得到痊愈，對姬發的影響到底是有一些。文書房内，姬發剛剛從天子寝宮回來。王叔微子衍便瞧着這個年輕的同僚輕松寫意地花了一個多時辰，将份内事務快速清理掉，然後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

微子衍低頭看了看手頭上最後一份待處理的公文，不禁陷入了沉思。

微子衍分明記得，首相比幹今天分配給他和姬發的工作量是差不多的——反正看着兩人桌上的公文厚度是差不多。自己呆在文書房緊趕慢趕了一天，都還沒有全部完成。姬發怎麼在天幕上折騰了一天，回來隻花了一個多時辰，就把桌子上的文書都清理幹淨了？

以前他就知道姬發處理公文的效率很高，但是也沒高效到今天這個程度啊。

今天的西岐二世子，看着格外的精神抖擻、心情愉悅。

微子衍思索半天，隻能勉強安慰自己，肯定是王叔（比幹）瞧着姬發在天幕裡勞苦，特别體恤，挑了簡單的事務交給姬發去處理。

這麼一想，微子衍心情好多了。

姬發出了王宮，乘坐馬車回到皇華驿館。姬發沒有在朝歌購買房産，國舅姜文煥曾經邀請他前往姜家在王城的别苑居住，也被姬發委婉拒絕。

此前，天子聞訊，得知姬發一直居住在皇華驿館内，特意詢問過姬發。姬發向天子表明，自己覺得皇華驿館的環境不錯，住着其實十分舒服：“驿館毗鄰一大片田野。臣每每從這些田野旁經過，就好像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不由得便放松了。”

——這話半真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