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一下思緒,笑紅塵沉了沉眼睑,盯着那道離開學院的倩影。難道,她還不死心?
鬼使神差般的,他也來到了雨中。
荊如岚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态,明知自己現在正在走向一條很糟糕的道路,可是已經被命運愚弄一切的她,此刻竟隻想便這樣無所顧忌的亂來一場。有恨、有不甘、有猶豫、有恐懼、卻也有幾分孤注一擲的亢奮。
為什麼呢?明明她的願望不過那麼渺小可憐罷了。在這種複雜的情感狀态之下,連滴落在身上的雨,她都渾然無覺。
突然,背部仿佛被什麼小而堅硬的東西輕輕撞擊了一下,一個透明的罩子在雨幕中展開,散發着極其微弱的魂力波動。雨,不再滴落在她身上了。
“無聊之餘研究出的小玩意兒,效果好像還不錯。”
回身,身後走來的,是一個熟悉的少年,就在不久前還留給她深刻的印象。
“……你?”
“我隻是好奇,終于有一個在某個我在意的領域赢了我的人,究竟是什麼理由讓她懷抱就算什麼‘最強’也要赢過的這樣的信念。”少年清冽的聲音,刺透了她腦海中的麻木。
“我沒有赢你……你還有最簡單的入門解法沒有寫,你是不屑于将它看做用于比賽的一種解法。這場勝利本就是你讓給我的。若是平時,我不會接受,可是這次……我卻無法拒絕。”
荊如岚額前過長的發絲濕哒哒的垂下,幾乎遮住了她的眼,又是那種令人動容的,陰沉的秀麗。
“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也是我母親的祭日。”她說。
“我沒有繼承父親的武魂,若是繼承父親的武魂的話,我本來可以更輕易的成為一名優秀的魂導師。可是,我不覺得繼承母親的白瓣花,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笑紅塵沉默的靜靜聆聽,這樣的事,發生在一向不願為了不必要的事浪費時間的笑紅塵身上,顯得是那麼不合理。這些是距離一出生就超脫旁人的他太遠。
“她叫連漪,武魂是白瓣花,母親不如我幸運,她沒有魂力,注定隻能是個普通人。可是她很喜歡魂導器研究哦,所以才會跟中階魂導師的父親走在一起。雖然她沒有魂力,永遠無法成為自己動手制造魂導器的魂導師,可卻是一名很厲害的設計師,姑且這樣定論吧。
那座帝國最高建築,邀月塔的外形,就是她設計的,那是她一生最大的驕傲。
塔快要竣工的時期,她正懷着我,最大的期望,就是去塔頂看一看,可是懷我時她卻一天比一天虛弱,最終……也沒有實現這個心願。”
“所以我想,替她,在這一天去看看。就是這種理由……大概讓你失望了。”荊如岚說到最後,有些不知名的無措。她從來沒有對旁人袒露過這些。
“我并不失望,相反感到有些意外。”許是聽少女講述過沉重的經曆,他收起了平日裡語氣中的那點玩世不恭。
“你恐怕不知道,邀月塔是誰主持修建的。畢竟是皇室的象征物,工程對外一緻保密。”
笑紅塵看着荊如岚的眼睛,答案在一刻揭曉。
“但剛巧就是我的父母。”他說道。
這件事,是荊如岚不知道的,但是她知道一件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基本人人皆知的事。
笑紅塵的父母,帝國最年輕的專精魂導科研的八級魂導師步紅塵,與當時有着帝國女性近戰魂導師第一人之稱的寒之琳,在他和同胞妹妹很小的時候,死于大型實驗事故。
命如螺旋輪轉,就算是遙遠如你,陌生如你,人流潮汐,渾無聲息。這一天,有着相仿經曆與悲傷記憶的少年與少女,相遇了。可你一來,一切屬于年少的舊傷疤,仿佛都可以被期待着,蟄伏着,賦予嶄新的意義。
讓命運帶給我們的惡意,如同頭上的雨砸在呈現守護姿态的罩子上,它們如雨幕般因你變得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