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如今正掀起一場天烽雲煙。
7.
而天魂帝國北部,此處空氣能明顯感到陰冷,入夜以後便覺得寒氣更甚。笑紅塵為追蹤聖靈教餘孽的蹤迹趕至此處,這群邪魂師在與他們日月帝國撕破臉後是逃往了天魂境内,倒的确更方便了他。他本次并未讓其麾下魂導師團全部出動,隻帶了更适合行動的數十名精銳成員。
此處是天魂與鬥靈接壤的龍城外郊山脈,南邊就是兇險的落日森林,而再往北就是極北之地的範疇。這趟出行以來雖然還未正式交戰過,但幾日的奔襲與對追蹤對象那群邪魂師的提心吊膽卻也不免令人身心疲憊,而且出門在外難免風餐露宿,所以難得能待在帳篷裡休息的時間,每個人都抓緊時間休養精神。而他們之所以能夠全神貫注恢複,也是因為不必他們擔心守夜的問題。
據說原屬三大帝國的魂師們進入星鬥大森林獵殺魂獸時是連帳篷都不能睡的,因為要随時應對突發狀況。但日月帝國研制的高空探測魂導器的技術卻已經相當成熟,連用于戰争都無往不利,特質的警報魂導器也能及時讓所有人恢複行動力,所以他們在守夜上倒不必擔憂那麼多。
但雖是如此,魂導器也還是要讓人來使用的,不過笑紅塵的安排沒話說,一夜共五個時辰,頭兩個時辰就是他自己值守,第三個時辰則是藍修和尤可涵一起,而剩下的兩個時辰還是笑紅塵自己,相當于這次隊伍中的領導層、尤其他這個團長自己,承擔了絕大部分守夜之責。
不必笑紅塵守夜的那個時辰,他也沒有睡意,而是用來冥想,這其實本也是恢複精神、體力的一種手段。因為是冥想,所以他也便不待在帳篷了,亦是出于應對各種狀況的考慮。
不過如果有人知道笑紅塵此時真正在做什麼,那還是會感荒謬,因為他竟在險地突破、硬撼八十六級的瓶頸。不,或許不應說瓶頸,因為他早就該是封号鬥羅了,囚困住他修為寸進的也從來不與常人一般是旁的什麼。根基墜毀、休養元氣的那段時間裡,他雖然無法修煉,可卻并非無法感悟其中門路,所以他有底氣無視突破。
說來可笑,煥然如新的日子,笑紅塵卻覺得其實不過老模樣,反而那些逐漸變得不引人注目的時光,才更有暗藏命運的玄機。十四歲那年目睹那個人解開十套原初公式,他心中暗暗感慨,無論其拿着一手怎樣的牌、未來也定能成為九級魂導師,而那人也似知他所想般忽然開口:
“其實不必感懷,”少女眼眸清明,此去經年仿佛仍然是他不忍觸碰的琉璃,“我不需要誰一看然後将我稱呼為‘天才’,如果非要說的話,我隻要成為誰都無法不對我押注的那種人就好。”
是的,他早就知道,他們其實是一種人,因為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亦有自己的孤傲,她就是覺得隻有自己才是真正無法被定義之人,所以才根本就不在乎、所謂“天才”的稱謂。
可那樣的她,接下來卻仍然說道:
“而笑,是我唯一承認的天才。因為普世意義上的‘天才’隻會更容易變弱,但我相信你自會跨越那些關隘,抵達隻有你能觸及的無垠。”
所以哪怕受人奚落也罷,需要坦然接受落差也好,這麼多年他看透了曾經居高臨下的榮光,卻更不想陷入潛能虧耗的怨悔。因為那些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早知今日,就是有信心面對才毅然孤注一擲,他後悔的從來隻是沒赢而已。
若僅損失天資,便什麼都不是了,那他笑紅塵也不用再自負什麼心比天高,更沒資格自诩日月帝國有史以來第一天才。而這次,他反而還要成為舉世承認的——真正驚才絕豔的天才。
時至今日,他仍要證明那個唯一。
“團長的氣息,竟至八十七級了……!”
魂鬥羅境界卻連破兩級?淩晨時分起夜的一名皓月魂導師團員驚疑不定,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然而卻恰逢其時對上那雙剛睜開的眼,在熹微晨光中顯得更加超然的異色瞳眸。
8.
有了日月帝國自占領天魂帝國後帶來的魂導熱能器,龍城内的寒意比城外減少許多,據說正是以這東西為首的一些民用魂導科技征服了天魂的貴族與平民。比如魂導熱能器能夠大量節約昂貴的燃煤,隻需要每隔段時間找低階的魂導師進行魂力注入,就能滿足一個面積不超過五百平米貴族家庭的取暖,還沒有燒燃煤炭的味道。
龍城并沒有城破後那種蕭條或生靈塗炭的模樣,相反作為一個寒冷的北方城市、如今還在出行的人都不少,一派安甯。不過今日城内的氣氛還是有些肅穆,因為笑紅塵命皓月魂導師團提前疏導了人群,經過連日追查,他們最終在這所天魂帝國東北部的城市發現了聖靈教的蹤迹。
“我還在想,聖靈教剩誰還有點實力能帶這幫喪家之犬四處逃竄,原來是你這老東西。”
面對面前領頭的老者,笑紅塵冷笑着說出這番話。他一旁的藍修則是很驚訝,因為沒想到笑紅塵竟然會與這位估計曾經是聖靈教長老身份、起碼有封号鬥羅修為的邪魂師認識。但他馬上就想起來,昔日聖靈教依仗自己對帝國的助力很是猖獗,竟要求任何日月帝國占領的大型城市,都要設立副城主一名,并由聖靈教的魂師出任。
對此,日月帝國高層當然嚴厲反對,可聖靈教那時的實力太強大了,尤其是兩大極限鬥羅的威懾力,對于他們發動的統一戰争有着巨大作用,因此,徐天然不得不暫時妥協。而天鬥城,就是由鏡紅塵坐鎮的同時,還有一位聖靈教的封号鬥羅級别長老駐紮着,他的封号是“睡魇”。
恐怕也就是如今他們眼前這位老者。
睡魇鬥羅一度在天鬥城與鏡紅塵共事,所以笑紅塵的确沒法不與他打過照面,但他對邪魂師從來都厭惡至極,那時便不堪忍受。
而想想當初,徐天然讓爺爺鎮守天鬥城其實也還并非發配,反而是委以重任。因為剛攻破天魂時,作為首都的天鬥城何其重要,再加上它的位置位于天魂帝國中北部偏西,以此為根據地,無論儲糧、運兵,都是最重要的中轉站,對日月帝國向全大陸發起戰争有着重要的戰略意義。
那時日月帝國在天魂的補給線比較長,而占領天魂後又有大片土地後需要分兵駐守,還要随時對抗天魂帝國已經占領部分的零散攻擊、以及那些隐藏在暗處的隐世宗門,每天消耗都極大。
于是徐天然親自下令,讓爺爺坐鎮天鬥城,在所有人看來反而都是對鏡紅塵的充分信任。而爺爺,也的确值得信任,他對帝國的着想與奉獻從來都沒得說,為此甚至不惜與虎謀皮。
然而明德堂重建完畢,他卻并未被召回,終究是用完便棄,淪為自歎自哀的笑柄。
“日月如今是無人了嗎,竟把你這毛頭小子派出來,昔日連你爺爺可都不敢奈何我。”
想到如今爺爺與妹妹受困寒毒,銀白發青年眸光凜冽一瞬,而後冷冷口吐一句“找死”。
反倒是提醒他了,已經不能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