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許程叮囑完畢,就離開了,
隻留下盧皙一個人,黯然神傷。
盧皙也不能直接被梁許程一句話說哭,就打道回府。
看着家裡的狀況,她隻會更想哭。
盧皙在迷宮一樣的花園裡,散了會兒步,好不容易,把悲涼的心情壓下去一點,
又找了個沒落下鳥屎的石凳坐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什麼的,都是騙人的。
真正的鬼地方,哪裡都是野鳥随地亂拉的屎。
也不知道,梁許程犯的什麼病,住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盧皙拿出手機,在心裡歎氣,
随意翻着通訊錄,尋找有沒有能夠訴說苦悶心事的人。
最終,她還是無力地放下了手機,靜靜地對着花園發呆。
終于挨到了晚飯時間,
盧皙回到梁許程的房子裡,等待梁許程家,那唯一的阿姨,給自己做飯。
心情不好,她是抱有期待,要好好地大吃一頓,犒勞自己空虛的内心和胃的。
然而,空蕩蕩的桌面上,隻有一碗比她的錢包還幹淨的白粥。
盧皙的臉映在白粥裡。
白粥裡,盧皙的倒影,和粥外的盧皙面面相觑。
盧皙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把目光移開,再次轉回桌面,看了看。
的确是,隻有一碗白粥。
她的心情,越發悲憤了。
蒼天啊!大地啊!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生活已經夠慘淡無味的了,
梁許程,惡心到讓人拳頭邦邦硬,想給他兩拳。
晚飯,還要吃這種平淡如水的白粥。
她的日子,過得簡直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苦。
賣火柴的小女孩還能在幻覺裡,吃到烤鵝呢!
刹那間,羞恥、凄涼、憤怒,
許多情緒,五味雜陳,齊齊竄上心頭。
“晚飯,就是一碗白粥?”她難以置信地,叫出阿姨來問話。
阿姨是位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
她臉色有點為難:“盧小姐,真不好意思。”
“我本來,聽說你要來,想問問你,做些你愛吃的。”
“可是,梁先生囑咐我,隻能給你吃白粥。”
“為什麼?”盧皙實在想不通,梁許程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家雖然是落魄了,也不至于吃白粥吧?
那位阿姨嘴唇動了幾下,才終于說:
“梁先生說,你最近家裡事多,心情不好。吃得太好,恐怕消化不了。”
“消化不了,又怎麼樣?”盧皙争辯道,“是我消化不了,又不是他消化不了!”
阿姨支支吾吾地說:“梁先生說,你消化不了,影響了他的心情就不好了。”
“我消化不了,怎麼會影響他的心情?”盧皙對這句話裡的邏輯,完全不能理解。
阿姨尴尬地輕聲說:“梁先生說,你會闆着張臉。”
“而且,他說你火氣太大。”
“吃白粥,可以讓你冷靜冷靜。”
盧皙聽得心煩意亂。
我就非得吃他給我準備的東西?
我就不能自己點?
盧皙拿起手機,就要點外賣。
阿姨面露難色:“盧小姐,配合一下吧。”
“梁先生不讓我給你吃白粥以外的東西。”
盧皙直接心裡罵上了。
梁許程,他有病吧?
隻許自己吃白粥,這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還是控制欲發作了?
她養貓養狗養小鳥,都沒這麼管它們吃什麼!
盧皙翻了翻外賣軟件,沒有店送外賣到這裡。
再翻翻導航軟件,附近甚至連什麼餐館,都沒有。
這裡是真的荒郊野嶺。
梁許程為什麼住在這兒啊?
疑惑又一次漫上心頭。
再看着阿姨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樣子,盧皙直接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不吃了,總行了吧?”
“不行。”
“梁先生說,我一定得看着你,吃一點。”阿姨也察覺到,自己要執行的命令,過于嚴苛。
“啊?”盧皙語氣裡,滿是驚愕。
阿姨怪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說:“他怕你,沒有體力。”
盧皙的臉都青了。
就算梁許程說“擔心自己得胃病”之類的套話,對這種嚴格到吃什麼的管束,自己都可以忍了。
偏偏他想的居然是這個。
“盧小姐,你多少吃一點吧。”阿姨說,“不然,我擔心,你會累暈啊。”
……
阿姨你很好心,我知道。
但也不用那麼清晰明白地說出來。
盧皙闆着臉,把一碗白粥,足足吃了二十分鐘,才咽下肚。
阿姨見了,甚感欣慰。
她總算是完成了梁許程交代給她的任務。
吃完飯,也才傍晚五點多。
離梁許程說的,晚上八點,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盧皙覺得,洗澡的事情,可以往後放放。
然而,阿姨卻像位深宮裡的老嬷嬷一樣,一直盯着自己:
“盧小姐,你可以開始洗澡了。”阿姨提醒道。
“你……不是負責燒菜的嗎?”盧皙有點驚訝地問。
做飯的阿姨,管自己洗澡,好像有點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