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拒絕:“很快就好了。”
姜南蘊無奈,半是勸谏半是威脅:“那我在這兒等你。”
沈随怔了下,還是先把鍋給洗完了,剩下竈台沒敢再抹。
姜南蘊滿意他的上道,記得冰箱裡還有牛奶,就拿了出來:“蛋都煎了,怎麼不把牛奶也給倒上?”
沈随局促一下。他光煎蛋這事,都舉棋不定了許久,再拿牛奶怕自作主張惹她不喜。
姜南蘊很快反應過來,隻說:“我說了,你可以把這兒當家。”
言下之意,自家的東西,想用便用。
沈随對此不置可否。
以往過年時親戚提到家裡的拜歲牛奶,隻要沒拆封,他也是不能動的。
姜南蘊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沒當回事,不過想着他還需要一些适應時間,也就輕飄飄帶過了這個話題。
“幫我從櫥櫃裡拿三隻玻璃杯出來。”
“要洗嗎?”
“清水沖一下吧。”
“好。”
咕嘟咕嘟咕嘟......
兩人互相配合着倒好牛奶。
很小的一件事,好像讓他們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點。
何巧巧等他們出來,蛋都快吃倆了。接過姜南蘊手中的玻璃杯,毫不客氣往嘴裡送:“差點沒噎死我。”
姜南蘊關心:“吃這麼急,你一會兒有事?”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一會兒有事吧。”何巧巧撇撇嘴,才說,“昨晚光顧着跟人拼酒了,沒吃什麼東西,今早起來差點沒給我餓死。”
姜南蘊笑了笑,遞去一個眼神。意思是:細說。
何巧巧于是把昨天發生的事跟她講了一通。
平心而論,她也沒真覺得是那攝影師的問題。待爆男長相奶倒是挺奶的,死忠粉衆多,但也确實沒什麼時尚氣質。隻不過在外人面前,她自是得維護自家藝人的形象,如同命運共同體般,一緻對外。
何巧巧和姜南蘊吐槽完心情好了許多,當即手一擺:“不說他了。我昨天收到合同,你前段時間試的角色定下來了。”
姜南蘊瞬間驚喜:“真的?”
何巧巧也跟着高興:“騙你的......才怪!”
還不待姜南蘊繼續開心,何巧巧話鋒一轉:“所以——”她眼珠睨向姜南蘊邊上的沈随。
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沈随能感覺到何巧巧并不友善的視線。
從昨晚到現在,她始終沒同他搭過腔,無聲表示着她的不歡迎。
他覺得自己就像被不斷坍縮到二維世界裡,成了隻任人拿捏的螞蟻。這會兒連觸角都不敢動了,緘默而專心地吃着碗中最後一口蛋。
好像這樣就能告訴他們,他被屏蔽在她們的世界之外,沒關系。他什麼都沒有看見和聽見,所以......沒關系。
姜南蘊扭頭去瞅沈随,見他臉都快埋進碗裡了,心口莫名有點堵,難得斜了何巧巧一眼。
何巧巧頓時無語。
姜南蘊才不管她,對沈随有些突兀,又柔和地問:“昨晚睡得還好嗎?”
沈随夾筷的手一頓,低低“嗯”了聲。
姜南蘊說:“那你怎麼看起來有點沒精打采的。”
沈随眼皮很慢地顫動兩下,窘迫出聲:“我不知道。”
姜南蘊狀似在關心他:“要不一會兒吃完早餐後你回房間補個覺?等吃午飯前,我來叫你。”
沈随明白,她這是要他回避的意思,體面又識趣地點了點頭。
沈随把蛋和牛奶都吃完,将餐具回收去廚房。洗完碗,也最終把竈台給擦了,才回房間。
關門時并沒用力,于是門就這麼輕輕附着在了門框邊沿,留有一道縫隙。
他騙了姜南蘊,他其實五點半就醒了。
孤身異地,沈随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他心裡埋着很多事,可一樣都無能為力。
他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最終會怎麼叫姜南蘊丢掉他,隻好近乎陰暗地躲在門後窺聽,煎熬等待。
幸好這樣的煎熬他早已習慣,程度連自虐都算不上。
-
何巧巧見人回房間了,立馬正色起來:“說說吧,到底什麼情況。”
姜南蘊于是長話短說,很快将事情講明白了。
關于沈随的情況,大多是她從不同人口中拼湊出來的。盡管如此,與真實情況應該出入不大。
何巧巧聽後也是半晌無言。
一方面,這小孩的經曆确實讓人唏噓;另一方面,她不得不為姜南蘊的演繹生涯去考慮。
現在不火還好,将來要是火了被狗仔抓拍到,看圖寫話,他們能編出多少個版本來?
遠的不說,就說姜南蘊進圈前,就有藝人因為一張捕風捉影的男男照片被網友群嘲有龍陽之癖到差點退圈自殺了。
屆時如果對家要搞事,自然是怎麼下流、怎麼一擊必中怎麼來。
萬一一口咬定她有戀童癖呢?
她們都心知肚明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到時候她要如何扛起這些輿論重壓?
何巧巧把這些分析給姜南蘊,希望她能更為自己着想。
姜南蘊聽後有片刻失語。她若有所思:“那......我另外租個房子,讓沈随去那兒住?”
何巧巧看慣了圈内“資本大佬包養小明星”那一套,脫口而出:“你還想金屋藏嬌?!!!”
姜南蘊胸口一噎,她是這個意思?
“......”
何巧巧剛剛也是腦子一抽,她重新冷靜下來,冷漠又直白地發問:“你有錢?”
姜南蘊頓覺胸口中了一箭,眸光頃刻間黯淡下去。
何巧巧見狀順勢開口:“要麼我給你接幾個小通告?小廣告、代言什麼的。雖然價格低,你若願意多拍幾個,量也能上去。”
姜南蘊一聽她說這個就耳朵疼,趕緊搖頭。
何巧巧實在是不解:“我就搞不懂了,拍戲是拍,拍廣告也是拍,怎麼廣告你就死活不樂意?對你來說,真有這麼為難嗎?”
姜南蘊聞言靜默許久。
從何巧巧的視角看過去,她像是突然陷入了某個回憶裡,而在那個回憶中,她像是,曾經丢失了很重要的東西。
還不等何巧巧細琢磨,姜南蘊忽而莞爾,視線落到電視牆櫃一輛貨車模型上,眼神似有懷念:“我隻是想讓自己正在做的事更純粹一些而已。”
她說:“我帶沈随回來的初衷......應該還算純粹。将來若真爆雷了,我也認了。起碼這個決定,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何巧巧神色複雜極了:“傻姑娘,良心能值幾個錢?”
姜南蘊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微微揚唇,表情很是釋然潇灑。
有一句話,姜南蘊還沒對沈随說過。
如果可以,她想拉他一把。也當是拉多年前那個迷茫無措的自己。
她想帶他,走出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