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說完,一旁的百姓立刻問:“好事?什麼好事?裡正,你快給我們念念。”
“葉縣令征工在西鄉蓋房子呐,隻要一百人,得有力氣,男女都可,提供午食,一天得八文錢!”
“什麼!”衆人訝異開口。
雖說州裡征工工錢高達三十文,但州裡哪裡需要那麼多工?更何況還有州裡的百姓急等着呐。
以往縣裡征工從來是沒錢的,連飯都見不到葷腥,不說别的,就是上一回葉縣令做的鲫魚蘑菇湯,他們也要趁着得閑來解解饞啊!
蓋房子這事多簡單啊!家家戶戶都或多或少修繕過自家的院牆,工具自然都有。
更何況,隻要力氣大,男女都要!這可是極為少見的,不行,得抓緊時間回家叫人來報名!
圍觀的幾個農夫忙作鳥獸散,不大一會兒,寂靜的小山村就熱鬧起來了。
西鄉裡正正忙着登記合适人選,笑得開心,這天大的便宜落到了西鄉,往後誰稱贊葉縣令的時候不捎帶着贊一句自己?
來報名的男男女女圍得裡正家裡是水洩不通,更有甚者直接帶着工具,隻等着今日便去做工。
自然有不少人好奇探究:“葉縣令為何征這麼多工人去蓋房子啊?”
“嗐,你的消息也忒不靈通了,你沒聽說嗎?昨日葉縣令從州裡帶回來了二三百人呐!”
“隻是二三百人?我怎地聽說是五百多人?”
幾人頭抵着頭叽叽喳喳:“莫非葉縣令要讓他們住咱們鄉?”
“這還用問?定是如此。”
有一農婦追問:“那我家田地旁的荒地豈不是要有主了?”
旁人點頭稱是,農婦聞言笑得歡喜:“天爺啊,真是件大好事,等旁邊的荒地開墾後,我家打水澆地就方便了。”
西鄉因為地勢崎岖,所以荒地很是特别,不像旁的地方寸草不生、土壤闆結。而是長着茂盛的野草,其間不乏帶刺的荊棘,每每挑水澆地,都得繞個大圈子,把人累得肩膀都要塌了,如今知道這個消息,自然笑得合不攏嘴。
“聽我侄子說這些人都是流民,唉,也是可憐人。”
“誰說不是呢,也不是我擺譜托大,若他們沒遇見咱們這位菩薩心腸的葉縣令,沒遇見咱們這群心地善良的好鄉親,日子可難熬着呐!”
“哎呦喂秀華娘,誇葉縣令的時候也不忘自誇一句啊?哈哈哈哈……”
一院子的人聞言笑了起來,竟然沒有一絲嫌棄外人的意思。
趴在院牆外豎着耳朵偷聽的葉雲昭放了心,才轉身往孫甯家走。
等她走到時,瞧見孫甯家院門大開,和她以往的作風頗為不同。
“孫甯?”葉雲昭往院裡探頭瞧了瞧,院中雖然沒人,但她熟門熟路地邁腿就往裡進。
誰知葉雲昭剛邁進去一條腿,竈屋裡鑽出來一個少年,竈屋正生着火,煙霧缭繞,瞧不清面龐。
二人面面相觑,少年年歲不大,瞧着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眉眼與孫甯清秀的模樣截然相反,葉雲昭從未聽說孫甯有弟弟。
“你是何人?”
“葉縣令,你怎麼來了?”
二人異口同聲,少年往前走了兩步,葉雲昭這才認出來,這是上次砍樹造三腳耧車時,第一個站出來的人。
孫甯年紀不過比他大兩、三歲,難不成二人是……
這時候葉雲昭的另一條腿邁也不是,退也不是,傻站在院門門框下,倒是進退兩難了。
“你……你,我……我先……”
少年面無表情地開了口:“葉縣令,孫甯馬上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葉雲昭身後響起一道聲音:“葉縣令?你怎麼不進去?”
孫甯手上拿着個細細長長的工具,邊推邊擁地跟着葉雲昭進了院。
“我去勘測紅淤河的深度和寬……”她話還沒說完,看見了竈屋門口的少年,臉上的笑意眨眼間收了起來,又成了昔日那個清秀内斂的孫木匠,語氣無波,“我不是說過嗎,以後不要再來了。”
少年冷峻的眉眼柔和下來,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些什麼,又看了看一旁的葉雲昭。
葉雲昭眼觀鼻,鼻觀心,好歹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不用動腦子就猜得出他們兩個有故事,忙極有眼色地說:“對了,上回翠花娘子說給我準備了一筐野果子,我先……”
正欲開溜,孫甯一把握着了葉雲昭的手臂,語氣未變,朝着那個少年說:“你别走,他走。”
少年神情變了變,沒有說話,離開時還順手關了上院門。
葉雲昭目光四處遊走,恨自己來時怎麼走那麼快,岔開話題:“方才你去丈量紅淤河了?”
提及此事,孫甯臉上又挂了笑意:“正是,你稍等片刻,我将那物什拿出來。”
葉雲昭乖乖坐在院裡的木凳上,下一秒,她就看見孫甯端着一個迷你版的龍骨水車走了出來,騰地站起了身。
“葉縣令,你瞧瞧可是這樣?”孫甯從龍骨水車後面探出了頭。
“正是!你等一下。”
葉雲昭手忙腳亂地從竈屋端出一盆水,又在木盆旁放了個高些的木凳,木凳另一側又放了個小木盆。
如此,她才開口讓孫甯将龍骨水車放在木凳上。
将龍骨一側放進有水的木盆裡,用兩根手指在另一側處的踏闆上按壓。
孫甯就瞧着木頭做的龍骨如同活過來一般,龍骨上的木闆兜着水,一下又一下地往上攀登,直到踏闆處,龍骨帶上來的水順利地流到了另一側的木盆裡。
“原來是這麼用的!”孫甯驚歎出聲,“我說怎麼把它放在水中沒有反應。”
孫甯本以為龍骨水車和尋常水車一樣,需要一大半都淹在水裡,在家中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原以為是做錯了,沒曾想是這個用法。
孫甯抿嘴笑了笑:“葉縣令,那我明日便開始制作龍骨水車了。”
葉雲昭歡喜地點點頭,解決了大事,難免有些好奇:“方才那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