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農婦們端着熱騰騰的粟米粥,拿着有些燙手的肉花卷時,還有些難以置信。
“葉縣令,這……這都給我們吃?”
正忙着給旁人盛粥的葉雲昭擡起頭,見她眼神飄忽不定,面露不安:“都是給你們吃的!”
“不要錢?”
“怎地會要錢,劉衙役沒同你們說挑蠶絲管一頓午食的事情麼?”
衆人忙點頭:“說了,說了……”
但沒說是這麼好的午食啊!原以為能喝一碗菜粥,分兩個雜面馍馍都好着呐。
沒想到,竟然有肉!
真的是肉!
葉雲昭囑咐道:“不用着急,每人都有四個肉花卷,吃兩個,帶回家兩個。”
聽到這話,有三兩個農婦突然掉下眼淚,又快速地抹了一下。
“哎呀,哭什麼,好日子都在後頭呐,葉縣令請大家吃肉不值得開心呀?”翠花娘子笑着開口。
農婦破涕為笑,抽泣着:“我是沒想到……”
“葉縣令、翠花娘子,你們莫要和我們一般見識,她們是沒想到葉縣令這麼好,還讓大家往家裡帶,這可是肉呀,多金貴的東西,讓我們吃都是糟蹋了。”另一個農婦開口解釋。
“你這話不對。”葉雲昭斂起臉上的笑意,“肉再金貴也沒人金貴,哪能說是糟蹋呢?你們來挑揀斷蠶絲本就辛苦,隻管大膽的吃!翠花娘子說得對,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吃!”
“诶!”
農婦們齊聲應下,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粟米粥,又低頭聞了聞肉香味兒,才十分不舍地咬下一口。
方才葉雲昭特意提前說明每人四個肉花卷,就是防止有人吃太急,許久沒吃過一頓飽飯的人忽地吃上葷腥,傷到腸胃就得不償失了。
其實葉雲昭的擔心有些多餘,這幾個農婦家境貧寒,瞧着從天而降的肉花卷比金子還寶貝,恨不得小口咬下,再小些,再小些,隻願燙手的肉花卷怎麼吃都吃不完。
“你别忙了,快嘗嘗,有的時候帶幾個捎給大壯兄弟。”葉雲昭道。
翠花娘子笑着拿起一個肉花卷,低聲道:“好,讓他沾沾我的光,嘗嘗師父的手藝。”
肉花卷微微燙手,肉香味霸道地往鼻子裡面沖,翠花娘子低頭咬了一口,原本喇嗓子的雜面變得油潤潤的,剁碎的肉餡充盈在嘴裡,肉香味和蕨菜的清香相得益彰,讓人吃了還想吃。
葉雲昭對自己的手藝很自信,見她神情驚喜,得意道:“好吃吧。”
“好吃!下回我也在家試試!”
翠花娘子快速吃完,吸溜了一碗粟米粥:“葉縣令,我先走了,瞧着時辰大壯要下工了,我回去瞧瞧。”
“好,路上當心。”
葉雲昭用陶罐裝了四五個肉花卷,幫她放進背簍裡,二人就此分别。
隻是翠花娘子在回家的路上,與來縣衙的王來旺撞了個正着。
“翠花?你這是從哪兒回來?”
翠花娘子笑道:“剛從縣衙回來,葉縣令事情多,我去幫忙了,哎呀不跟你多說了,看時辰大壯要下工了。”
“诶?來旺兄弟,你今日沒去蓋房子麼?怎地回來這麼早?瞧見大壯了麼?”
王來旺擦了擦汗:“這幾日中午曬得要命,今日挑泥的提前下工半個時辰,明日是伐木的。”
翠花娘子點點頭,想起勞工管一頓午食的事情,好奇問道:“今日嬸娘們又給你們做了什麼好吃的?”
“不曉得,我還沒去呐,對了,你……”王來旺欲言又止。
“哎呀!快些去盛飯呀!不跟你多聊了,我得感覺回去燒鍋水……”
這一次沒等翠花娘子把話說完,王來旺一咬牙,直白地問道:“翠花,你同我說實話,葉縣令是不是打算要重開縣學呐?”
翠花娘子一猜就知道是王大娘讓問的,二人最近有些不大對付,自然不想告訴他。
“這事兒你去問葉縣令,問我做什麼。”
見她要走,王來旺一拍大腿:“翠花妹子,你就跟我說說吧,二丫二蛋小時候你還抱過他們呐,難道你狠心看二丫在家種一輩子地?”
這話一出口,翠花娘子停了腳步,她早把小二丫當自己的親閨女疼,糾結半晌後:“我隻能跟你說縣學識不了字,你趕緊回去盛飯吧!”
說完立馬轉身就跑,王來旺傻站在原地撓了撓頭。
縣學識不了字是什麼意思?
縣學不就是識字的地方麼?
*
葉雲昭的肉花卷廣受好評,因為蒸的多,縣衙的衙役們人手兩個,連在縣衙暫住的黎羨江都分了一個,韓縣丞、莊雪和春花更不用說。
分完整整三大蒸屜的肉花卷,葉雲昭正要把最後兩個拿出來留做夕食,誰知劉麻子忽地跑進來通傳:
“葉縣令,如意樓陳掌櫃求見。”
他這個忽悠翠花娘子的奸商能有什麼好事?
“不見。”葉雲昭幹脆利落地拒絕。
“但……但他已經……”
“葉縣令為何不見我?”陳靖山着一身青色長衫,左手提着油紙包,擡腿就往院裡進。
“莫不是因為你怕劉衙役知道——”
“好了好了!”葉雲昭立馬開口打斷,生怕奸商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來,她朝着劉麻子道,“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