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正低頭做什麼的阿笙被她的動靜吓了一跳,轉而欣喜道:“葉夫子,你醒啦!你餓不餓?方才後廚的姐姐和嬸娘來問過,要上菜麼?”
葉雲昭緩緩地坐起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昨日身子上的乏累統統消失,她一身輕快地看向窗外。
這頭一遭初雪下得不小,外面的天色是略帶陰沉的灰色,白雲也散成一片一片,院落裡頭的林木、石頭都點綴上片片白意。碧綠色的青湖與白雪相互映襯,别樣的詩意盡在眼前。
她深深吸了口氣,笑着摸了摸阿笙的臉:“好,吃飯。”
不大一會兒,林宅的丫鬟們翩翩地來了,簡單洗漱、更衣過後,可口的飯菜已然擺了一大桌。
“葉姐姐,你快吃罷。”阿笙見沒了旁人,這才甜甜地喚她姐姐。
先前還在縣學時,她便常常跟着二丫叫自己姐姐,旁人總覺得不大合适,葉雲昭卻不計較這些,隻同她們這些小丫頭說:無人之處随便叫。
葉雲昭笑着點點頭。
眼前的朝食頗為豐盛,她一時有些不知如何下手,隻是舀起一勺甜羹,送進嘴裡。
阿笙見狀,立即起身盛了一碗素粥,遞給她,忙道:“我差點忘記了,姐夫交代了,說是朝食讓你吃的清淡些,葉姐姐,你喝這個。”
葉雲昭一愣,好奇道:“姐夫?什麼姐夫?”
阿笙甜甜一笑,語出驚人:“自然是靖山姐夫呀,葉姐姐同他不是夫妻麼?”
“噗——”地一聲,葉雲昭渾身一驚,口中的甜羹被她吐了出去,她立即起身捂住了阿笙這張喋喋不休的嘴:“我的個天老爺!你這小丫頭胡說什麼呐!”
阿笙眨了眨眼睛,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葉雲昭忙道:“這話你可同别人說過?你是從哪裡聽說的?以後萬萬不可胡說了,知道麼?”
她無辜地點點頭:“我隻同黎大夫和葉姐姐說過……”
“什麼??你還同黎大夫說過?”葉雲昭聞言隻覺得腦袋發暈,雖與黎羨江交情不深,但他一向清正,自己一個未婚女子住進了未婚男子的家,不知他在心底是如何看自己的。
阿笙點點頭:“黎大夫聽了這話反而說你們很是般配呐!”
不等她說完,葉雲昭立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話以後不可以再提了,小阿笙,你究竟是從哪聽來的胡言亂語?”
她在心中為翠花姐姐祈禱了一秒,便把她供了出去:“翠花姐姐說的。”
葉雲昭眉間一跳,一字一句道:“看我回去了不好好收拾她——”
阿笙好奇道:“葉姐姐,咱們今日就回去麼?”
她喝了一口粥,點點頭:“待會就回去。”
二人快速吃過飯後,葉雲昭便打發阿笙去喚黎羨江,她則是尋到陳靖山,同他告别。
他自然沒想到她這麼快便要離開,但想起陵南縣的事情,并未出言攔她,特意喚馬夫安置了一輛馬車,把幾人送了回去。
葉雲昭因着飯桌上阿笙的胡言亂語,連帶着幾人的動作很快,同陳靖山匆匆道别後就離開了。
陳靖山有些失神地往屋裡走去,張管家在一旁道:“東家,你既然心儀于她,不若尋個媒婆登門求娶……”
他話還沒說完,不吃是從哪裡竄出來了個陳越川,故意揶揄道:“張管家,我瞧着你這些年白幹了,也忒不了解你這個東家,他啊——從小到大,越是喜歡的東西越是不直接開口索要,悶騷得很,哈哈哈哈……”
陳靖山懶得搭理他們,“啪”地一聲,把二人鎖在了門外,自顧自地看着她呆了三四日的房間。
行至床榻旁,往溫軟的被子上一倒,整個人被陌生的氣味包裹着。他如同見了荊芥的貓,臉埋在被子上滾了又滾,深吸一口氣後,發覺自己常用的香薰中透出來些許葉雲昭身上的香氣,不由喟歎了一聲,隻覺得自己眼下的狀态十分失常。
至于他的種種,葉雲昭一概不知,她眼下正有些尴尬地撇了一眼黎羨江,直至他同馬夫一起坐在外頭,才輕輕舒了口氣。
她看了看阿笙,有些好奇道:“你怎地沒在縣學念書?怎麼就你和黎大夫來看我,翠花娘子沒來?”
“前幾日天氣驟變,還下了雪,婉君夫子覺着大家上下學不方便,便放了假,說是過了年再去。”
阿笙忙笑道:“翠花姐姐想來,但是大壯姐夫和黎大夫都不同意,她便讓我好好照顧你。”
“為何不同意?”
“因為翠花姐姐肚子裡頭有小寶寶啦,黎大夫說……”阿笙狀若思索,“說是要休息休息。”
“當真?”葉雲昭臉上一喜,隻是她沒能高興太久。
黎羨江撥開車簾,肅然道:“葉縣令,我知道種蘑菇的事情你先前很是上心。但有些事我不想瞞你,西鄉有十幾戶人家的菇棚……沒有長出來蘑菇。”
葉雲昭臉上的笑容一僵,如今已是蘑菇冒尖的時候:“怎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