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披着霞光回到了陵南縣,将要行至縣衙分别之際,安靜了一路的王大娘突然開口,臉上帶着淡淡的難為情:
“葉縣令,今日是我糊塗了,方才說的那些混話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曉得陳二一介商賈,是配不上你的,隻是我想着陵南縣沒有比他模樣更好、更會賺錢的男人了……但我瞧着你的反應,是我太唐突了……現在想想我也真是老糊塗了,哪裡來的臉面竟敢給縣老爺說親,實在荒唐……”
她言辭懇切,實在讓葉雲昭意外,她心裡曉得王大娘并無惡意,自己孤身在這個世界上,她今日所言說是關心也并不為過。
葉雲昭連忙開口,安撫道:“怎會!王大娘你莫要這樣,我心裡知曉你是關心我……陳掌櫃很好,隻是我們不大合适,不過你也不要放棄,若是遇上好的,可以幫我相看一二。”
她這一番話把姿态放的很低,倒像是為了安慰王大娘混說的了。
見葉雲昭不曾生氣,王大娘才算松了口氣,又恢複往日笑眯眯的樣子:“成,不生氣就成。”
而後葉雲昭把背簍和懷裡的銅錢遞給她,大半吊錢沉甸甸的,不比王大娘賺的輕多少。
王大娘知道她今日背着自家的編笠菌去查偷偷降價之人,那一背簍的編笠菌本就沒抱着賺錢的心思,她正欲推脫,忽而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葉縣令你們回來了?可有進展?”
王大娘循聲回頭,正是查案歸來的韓縣丞同劉麻子,方才開口之人正是劉麻子。
葉雲昭輕聲道:“有收獲,今日多虧了王大娘家的編笠菌,你們如何?”
王大娘見她們有正事要說,很是自覺地同她們使了個眼色,拎着自己的東西離開了。
剩下三人一道往縣衙裡走,韓縣丞率先開口:“我們今日仔細探查了獵坑的痕迹,并未有奇怪之處。至于你所說的孫甯,她雖有處理木頭的能力,但獵坑裡的木樁根根深入地底一尺半,她一個姑娘家,哪裡有這麼大的力氣。”
他話音剛落,劉麻子就接了上來:“我們還查了孫甯前些日子的去向,幾乎日日都在家裡刨木頭,給西鄉許多人家做菇棚,實在是沒有上山挖坑的時間。”
聞言,葉雲昭沉思片刻:“這麼說來,孫大之死當真是意外了?”
韓縣丞立即開口:“真的是意外,實在是沒有人為的痕迹。”
劉麻子旋即問道:“葉縣令,方才你說有收獲,可查到是何人?”
葉雲昭回過神來:“如今還不清楚是何人,不過倒是聽說是一個瘦高個子,左手有傷的男人,還有兩個女人,但沒有什麼明确的特點……眼下隻能從這個男人入手,你們對此人有印象?”
“是新傷還是舊傷?”韓縣丞問道。
“這我倒是沒來得及細問,既然是傷疤,想必如今并未包紮,應是舊傷。”
“左手有傷……”劉麻子低頭思索,喃喃自語,“是他?不應該啊……”
葉雲昭追問道:“是誰?”
劉麻子撓着頭開口:“我記着趙大爺為了救兒子,左手受過傷,是有一條吓人的傷疤,可他家的菇棚不是早就被他拆了麼……”
葉雲昭腳步一頓,難以置信道:“趙大爺?!沒有旁人了麼?你再好好想想。”
劉麻子沉思片刻:“實在想不起來了,不曾記得還有誰的左手受過傷。”
“明日你去各家各戶看看還有誰的左手受過傷。”葉雲昭朝着韓縣丞吩咐,轉而又對着劉麻子開口,“你去找兩個衙役,吃過夕食後我們在縣衙門口彙合,不要告訴旁人,我有事安排。”
待到劉麻子的身影消失後,韓縣丞猜測道:“你要做甚?難不成是要跟蹤趙大爺?”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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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早已溜走,黑色肆意蔓延,很快,夜色如同一張大網牢牢地包裹着小小的陵南縣。
劉麻子尋了兩個塊頭不錯的小衙役,雖個子不高,但罐口粗的胳膊十分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