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地上容易積水,因此鋪着防滑用的粗糙麻布,用釘子釘死了。
麻布已經泛黃,釘子也生了鏽,看上去年代悠久。
麻布上沒有任何血污,這至少證明受傷斷尾的狐妖沒有在地窖裡躲藏過。
再來到劉掌櫃卧房内,冉青雲問劉掌櫃:“你卧房裡有什麼貴重物品嗎?”
她想知道狐妖是為了什麼來這裡殺人作惡。
劉掌櫃點頭:“有的,我客棧的地契還有不少紋銀都放在這裡。”
妖怪要地契和紋銀幹嘛?
冉青雲追問:“還有其他的嗎?”
沒等她回答,正東看看西摸摸的紀映陽插話了。他指着雕花櫃上的一個紅木箱,問:“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這紅木箱髹漆描花,銅鎖扣上挂着一把橫插銷鎖。
劉掌櫃許是不想明說,撇開了視線,含糊道:“這是我家的傳家寶。”
極有可能,狐妖就是沖着這個來的。
這時,玄隐趁劉掌櫃不注意,偷偷湊到冉青雲耳邊,悄聲說:“不僅是院子裡,這房内也有血腥味還未散盡。”說完又乖巧地縮回衣領裡躲好。
冉青雲看向劉掌櫃,問:“劉掌櫃,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在院子被狐妖襲擊了?”
劉掌櫃點頭稱是。
冉青雲一臉嚴肅:“您再好好想想,究竟是在院子裡還是在卧房裡受的傷?”
被這麼一問,劉掌櫃也不确定了,改口道:“仔細想想,好像确實是我先在卧房内受了傷,又倉皇逃到後院……唉,瞧我這記性,估計是因為那時吓破了膽,記不太清了。”
她摸了摸鼻子,又說:“說不定是那狐妖有蠱惑之法,将我記憶擾亂了。我現在回想當時情景,隻覺得天旋地轉、暈暈乎乎的。”
玄隐小聲點評:“确實很有可能,她身上有很重的妖氣。被妖怪施法後,人身上的妖氣會久久不散。”
劉掌櫃真的是被妖怪施法擾亂記憶嗎?又或者,其實她就是狐妖本尊,一切都是在自導自演?
冉青雲心生懷疑,卻沒有打草驚蛇,不動聲色地問:“我們能否再去二樓看看?”
***
客棧二樓一共有五間客房,其中位于走廊盡頭的兩間用作店員的寝所。
白燦燦和店小二就住在這裡。
兩人房間毗鄰而居、布局相似。
進門左右兩邊分别是一張八寶架子床和一個實木頂箱櫃,正對門一套榆木桌椅靠牆放着,牆上是一個镂空雕花窗,窗外有一棵郁郁蔥蔥的老槐樹。
冉紀二人搜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冉青雲問:“事發當晚,白燦燦和店小二也在客棧裡嗎?”
紀映陽看過巡捕寫的口供文書,回憶道:“是的,當晚店裡正巧沒有客人,隻有他倆在自己的房間裡睡覺。”
“那他們沒察覺到樓下的動靜麼?”
紀映陽搖搖頭:“據口供,他們都說自己當時睡得太沉了。特别是店小二,巡捕敲了好久的門才醒。”
那睡眠質量未免也太好了。
今日午時,冉青雲把紀映陽從二樓客房踹到一樓後院,可是連他墜地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晚狐妖一頓大鬧,二樓竟沒有一個人聽到嗎?
冉青雲說出自己的疑問,紀映陽卻撓撓頭說:“你這是懷疑他們在說謊?可事發突然,他倆肯定來不及串供。”
“你别忘了,狐妖本就擅長易容化形。”冉青雲面色凝重,“當時的他們不一定是兩個人。”
此事确實古怪。
畢竟,院子裡發出響聲,别說是臨近的二樓了,就是在隔壁店鋪裡,估計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冉青雲果斷道:“我們去隔壁鋪子問問當晚的情況。”
隔壁是一家成衣鋪,名為羅裳閣。東家姓黃,身材圓潤,街坊鄰居都喊她黃大嬸。
面對他們的詢問,黃大嬸回答得十分詳盡:“劉掌櫃遇襲的那天晚上,我恰好在監督裁縫趕工制衣,先是聽到了激烈的打鬥聲,打鬥聲消失後沒過一會兒,就看見巡捕闖進客棧搜查了。”
那确實和口供裡描述的情況并無二緻。
冉青雲又問:“那您最後一次見到店小二是什麼時候?”
“唉,小張他也是苦命人呀,年紀輕輕就……”黃大嬸長歎一口氣,接着說,“我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他遇害當天的傍晚,他提着扁擔說要去西郊買米買油,還和我打了招呼。沒想到竟是一去不回……”
冉青雲繼續追問:“那當晚您見過劉掌櫃和白燦燦嗎?”
黃大嬸點點頭,“不止見過,我們一直待在一起呢。”
“客棧出了狐妖作亂一事,沒人敢去,她娘倆待在客棧裡也是空害怕。我就邀請她倆來我鋪裡喝喝茶聊聊天,想着安慰安慰她們。”
黃大嬸繼續回憶:“我們從日薄西山一直聊到了後半夜。她倆回去後,發現小張還沒回來,覺得不對勁,就去官府報了案。”
紀映陽在一旁補充:“根據仵作驗屍結果,店小二的死亡時間是在天黑之後、三更之前。”
那劉掌櫃和白燦燦就沒有作案時間。
臨走前,黃大嬸喊住他們,說:“其實,還有一件怪事。”
“這兩天晚上,我總依稀聽到客棧院子裡有奇怪聲響。我既怕是狐妖作亂,又怕是小張冤魂,實在是吓得睡不着。如果大師能解決這事,那真是幫大忙了。”
冉青雲和紀映陽對視一眼。
看來今晚得再探一探院子了。
***
是夜,大雨滂沱。
夜半三更,冉青雲和紀映陽兩人摸黑來到後院。
一片漆黑之中,噼裡啪啦的落雨聲和鬼哭狼嚎的疾風聲此起彼伏,很是瘆人。
倏然,一道銀龍般的閃電破空而出,緊接着,驚雷炸響,震耳欲聾。
閃電劃破黑暗,發出刺眼的白光。
與此同時,他倆看見——那水井旁分明有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