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聲說完,便低頭拉着不情不願的冉青雲往外走。
見這妖物不傷人,反而灰溜溜地從店裡跑了,圍觀群衆也不那麼害怕了,遠遠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擠擠挨挨地看熱鬧。
冉青雲還在氣頭上,掃視了一圈,忍不住沖着人群吼了一句:“看什麼看?沒事幹是麼?”
或許是冉青雲個子高,看上去身強力壯的,腰間又戴着一把明顯價值不菲的桃木劍,兇悍得很,圍觀群衆不敢惹她,聞言急忙推推搡搡地抛開。
對門一家店裡,老闆娘正坐在店門口的台階上,原本還磕着瓜子、伸着脖子看戲,沒成想前頭烏泱泱的人群一下子散開,她猝不及防地和冉青雲對上視線。
這家店也是一家胭脂鋪。
與這玲珑閣不同,這家店店面不大,店名也很樸素,就叫王大娘胭脂鋪。
冉青雲見她如此明目張膽地看她們的熱鬧,氣不打一處來,夾槍帶棒地說:“還看呐?看熱鬧看上瘾了?是想要我們也逛逛你們的店不成?”
她這話說得實在是沖,王大娘莫名其妙撞到槍口上,被吼得一愣,嘴裡的瓜子皮都掉地上了。
誰知店裡竟竄出一個雙目炯炯的小姑娘,熱情地說:“來者都是客!客官若想逛店,小店當然歡迎!”
她穿着一身碎花布裙,兩頰紅撲撲的,彎腰伸手,擺出了一個請進的手勢,笑容可掬地說:“客官裡邊請!”
冉青雲生氣快,消氣也快。
她見這小姑娘如此盛情,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當即就低着頭道了歉:“抱歉,剛剛是我語氣太沖了。”
那小姑娘擺擺手:“哎呀,沒事的沒事的,能理解,被那樣對待,你們一定不好受。”
她領着幾人往店裡走,一邊介紹:“你們喊我王小妹就行了。這‘王大娘胭脂鋪’裡的王大娘說的就是我娘親,這小店是我們娘倆一起開的。”
她正說着,王大娘偷偷扯住王小妹衣擺,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對她說:“你沒聽見剛剛對面東家說的話麼?她們是妖怪哇……”
王小妹一把将自己的衣擺不着痕迹地抽回來,扭過頭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示意娘親噤聲。
又轉過身來,對冉青雲幾人谄笑着說:“你們随便逛逛,看到感興趣的可以試用,買得多的話,我做主給你們削價!”
說完,王小妹就拉着她娘親急哄哄走到角落裡頭,小聲說:“她們是不是妖怪關我什麼事?妖怪還能傻到衆目睽睽之下吃了我們不成?有錢不賺才是傻蛋!”
王大娘一臉的惶恐不安:“這這這……再怎麼說也不能和妖魔鬼怪做生意呀……要是其他客人知道了,不來我們店裡怎麼辦?”
王小妹撇了撇嘴,“本來就沒什麼客人,你曉得我們這個月賺了多少文錢不?咱已經多久一單生意都沒開張了,有客人就不錯了!我管她們是不是妖魔鬼怪,有銀子就行了!”
她偷瞄了冉青雲一眼,給王大娘使眼色,“你看見她那衣服布料、容貌氣色沒有?一看就是從小養尊處優養大的。再看她那桃木寶劍,桃木的色澤和上面的雕花都不簡單,定然不是等閑之物。人家有錢得很呢!說不定我們今天要開大單子了!”
她們聲音壓得雖低,但冉青雲耳力極好,聽的是一字不差。
王小妹話裡話外都是銅錢銀子,冉青雲卻一點兒都不覺得被冒犯,反而覺得她這人有趣得很。
白燦燦此時還臉色煞白、驚魂未定,實在是沒什麼心思挑選胭脂水粉。
冉青雲幹脆也不挑了,對王小妹說:“你幫我們推薦推薦好了。”
冉青雲掰着手指頭數要買的東西:“面膏、妝粉、胭脂、畫眉墨、花钿……”
數了好一會兒,最後豪橫地說:“總之各種品類都要,凡是你們店裡賣得好的,我們都買一份,全部包起來。”
反正她們昨天租鋪子隻花了三成房賃,省下了不少錢,現在手頭寬裕得很。
王小妹聽見這話,雙眼直發光。她生怕冉青雲反悔,連忙高聲應下:“好嘞好嘞!我馬上就幫您挑好包起來!您買這麼多,我給您削價兩成,如何?”
她們這小破店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賣得出去這麼多東西,王小妹心裡樂開了花,喜笑顔開地挑選打包。
一開始不太樂意的王大娘也沒再說什麼,甚至主動拿了個麻布袋,幫着王小妹一起裝袋。
錢貨兩訖,王小妹數着白花花的銀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連聲向她們道謝:“多謝惠顧!下次還來呀!”
臨走前,冉青雲看着正對面富麗堂皇的玲珑閣,又回頭看了一眼破破舊舊的王大娘胭脂鋪。
她轉身看着王小妹,信誓旦旦地說:“你信不信,不出一個月,你的生意會比對面那玲珑閣還好上十倍。”
這海口誇得也太大了些。
她們這風雨飄搖的小破店,怎麼能和對面那賓客如雲的玲珑閣相比?
王小妹自然沒當真,隻是捂着嘴偷笑,說道:“多謝您吉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