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閣東家姓張,單名一個娟字。她叔父在城主府當差,頗受城主賞識,因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帶着整個張家都興旺發達起來。
張娟是張家二當家的小女兒,平日裡受盡了寵愛,琴棋書畫都不愛學,梳妝打扮倒是上心,家裡人也不強求,反而出錢讓她開了一家胭脂鋪,取名為玲珑閣。
張娟從小花錢就大手大腳,開這家玲珑閣耗資不菲,一口氣盤了三個店面,光是店員就招了十來個,甚至為了讨個吉利,價值三百兩銀子的照妖鏡說買就買。
她開店至今已一年有餘,雖說過去每日生意都還不錯,但前期投入太多,實際上至今都還沒賺回本錢呢。
而現在,她正面臨開店以來最大的煎熬。她每日從早到晚都坐在自家店門口,眼巴巴看着對面的王大娘胭脂鋪生意興隆、蒸蒸日上,客人都被搶走,玲珑閣自然越來越蕭條。
而這一切,都要怪香梅茶樓那幾個豢養妖怪的鄉巴佬!
王大娘胭脂鋪紅火了幾日,張娟就幾晚睡不了一個好覺,她日漸憔悴,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過了幾日,她又聽說馬氏繡衣坊的馬大姐也與香梅茶樓合作了。
香梅茶樓那俊俏得好似仙子的蛟妖穿着馬氏繡衣坊的新衣唱了幾段曲兒,那千變萬化的狐妖又化作不同身高體型的姑娘,教人家如何搭配才能将馬氏繡衣坊的衣服穿得又舒适又好看。
第二天一早,馬氏繡衣坊還沒開門,排隊等着買衣服的人們就從街角排到了街頭。
張娟實在是坐不住了——當初香梅茶樓第一間進的胭脂鋪可就是她的玲珑閣,原本賺得盆滿缽滿的應該是她才對!
她吩咐店夥計去買了重禮,又帶了幾個夥計給她當保镖壯壯膽,提着禮物就直奔香梅茶樓。
當初她氣勢洶洶把冉青雲等人趕出店門,如今卻不得不低聲下氣地上門去談生意了,心裡自然時不好受的。
她登門時正是用午膳的時間,冉青雲等人都圍坐在一樓大堂的長方桌上用膳,紀映陽和白燦燦正為了搶奪一隻雞腿用筷子大打出手,玄隐化作小黑蛟盤在冉青雲脖子上捧着冉青雲夾給他的東坡肉啃得正歡。
張娟一鼓作氣,風風火火地闖進了門,身後還跟着一排夥計,不像來談生意,倒像來砸場子。
她還沒開口,冉青雲已起身拔劍,對他們充滿戒備。
劉掌櫃與白燦燦也停杯投箸,一臉警惕地看向他們。
張娟尬笑了兩聲,說:“哎呀哎呀,都是街坊鄰居的,沒必要這麼兇嘛……”
冉青雲冷冷地說:“你之前把我們趕出店的時候,可比我們今日兇得多了。”
玄隐挂在冉青雲脖子上,蛟仗人勢,學着冉青雲的語氣冷冷地強調:“可比我們兇得多了!”
紀映陽聽冉青雲這麼說,當即明白對方就是那日粗魯趕客的玲珑閣東家,就因為她,白燦燦可是怏怏不樂地嗒蔫了好幾天。
他剛聽說這事時就氣得腦袋疼,恨不得自己當時也在場,給那東家狠狠一頓教訓。
紀映陽越想越氣,拔刀走上前,面色不虞地說:“這裡不歡迎你們。”他揮刀指了指大門,說:“趁我們還好聲好氣和你說話,趕緊滾吧。”
張娟卻不肯走,谄笑道:“都是誤會,都是誤會!當時是我多有冒犯,我今日就是來登門道歉的!”
劉掌櫃像隻老母雞似的護在白燦燦身前,說:“登門道歉帶這麼多打手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砸店的。”
張娟連連擺手:“哎呀,瞧您說的,我怎麼會帶打手來,這些都是我手下的夥計,我喊他們來是為了……”
她帶手下來是為了壯膽,其實還是害怕妖怪傷人,但這話如何擺到明面上說?她一時卡了殼,眼珠子轱辘轱辘一轉,看見夥計們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急忙說:“喊他們來是為了幫着提東西的!”
“我今日來,帶了好些玲珑閣的商品,就當作歉禮!”她吩咐夥計打開包裹,說,“我們玲珑閣的商品,品質比那王大娘胭脂鋪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她又拎出一個雕花妝奁,擠眉弄眼、壓低聲音地說:“我聽馬大姐說了,你們隻收四十兩外加盈利兩成的抽成。隻要你點頭,我們不僅以後每月送來新樣品,還願意額外多付一筆巨款。”
說罷,她打開雕花妝奁,裡面竟是滿滿一層白花花的銀子。
她自認為已是誠意滿滿了,更何況,她家商品定價可是王大娘胭脂鋪的好幾倍,油水也更多,隻要和她合作,香梅茶樓能賺得的銀子可比現在多得多!
誰知冉青雲連商品都不看,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們不會和你合作的,請走吧。”
玄隐龇着牙故作兇狠地重複:“不會合作的!”
就連那日被她吓得小臉煞白的白燦燦今日也硬氣起來,手指着門口,說:“都說了,趁我們還好聲好氣和你說話,趕緊走!”
張娟覺得自己已是忍辱負重,對方卻得寸進尺,不由得怒道:“豈有此理!你們可知我叔父是誰?我叔父張建誠可是城主最看重的内政官!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我叔父,得罪了我叔父你們能有什麼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