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妖元寶迷迷瞪瞪地醒來,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兩頰又莫名其妙腫得生疼,眼睛還沒對上焦,嘴巴先口齒不清地問了:“瓦、瓦這系在哪裡……發生森麼事情了……”
剛問完,他一扭頭就看到面前自己主人那副眼眶泛紅、泫然欲泣的樣子,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立馬翻身乖巧蹲坐,伸出舌尖舔了舔爪子,語調千回百轉地叫了一聲:“喵——”俨然一隻普通小貓的模樣。
玄隐見好友醒了,拖着被自己捆起來的胖子就沖到元寶面前,激動道:“阿彪!你終于醒了!我們得好幾年沒見了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難受嗎?”
元寶還在竭盡全力地扮演普通貓咪,側過臉使勁給玄隐使眼色,眼皮子都要抽筋了。
冉青雲上前一步,笑道:“不用裝啦,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貓妖。”
聞言,元寶一愣,僵硬地扭過頭,眨巴着眼睛看向風颢天,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也知道了?”
風颢天怒極反笑,說道:“你以為我和你朝夕相處多少年了?我是蠢到連你是不是貓妖都看不出來麼?”
元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喃喃道:“我、我以為你不知道我是妖怪,才願意養着我……”
他舉起爪子捂住了臉,長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可真是做了一件傻事……”他渾身狸花斑紋,唯有兩隻白手套潔白如雪,像兩顆軟嫩的山竹果肉。
風颢天沒聽見他小聲的喃喃自語,見他捂臉,還以為他不願意直視自己,怒道:“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我是哪兒虧待了你,竟讓你心中惡念強烈到被食惡鬼寄生……”
聞言,元寶急忙說:“不、不是的!”
冉青雲見其中似乎有内情,問道:“你怎麼會和食惡鬼扯上關系?”
玄隐也問:“你明明不是個有壞心眼子的妖呀!究竟發生了什麼?”
元寶揉了揉發紅的眼眶,回憶起來:“半個月前,城主派他的一個門客李之康來長風镖局,想要委托镖局走镖。”
風颢天說:“确實有這回事,城主要上京辦事,托長風镖局護送他前往京城。”她轉頭看向冉青雲他們,補充道:“李之康就是今晚死在城主府那個人。”
元寶驚訝道:“李之康死了?!”看樣子,他似乎完全不知李之康已成一具空屍,但現場分明遺留有他的貓毛,白燦燦也是追着他從城主府裡跑出來的。
冉青雲急着知道來龍去脈,催道:“你繼續說。”
“好、好。”許是冉青雲威壓太強,元寶吓得咽了咽口水,這才繼續說道:“李之康臨走前突然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若我不想暴露妖族身份,就在當晚醜時去城主府西院從北往南數第三間瓦房裡找他。”
“當晚,我準時去和他會面。他竟說,如果不想要暴露貓妖的身份被乘風镖局掃地出門,就要按他說的做,去三戶人家家裡搗亂。”
“我原想拒絕,但他卻說不過是幹點偷雞摸狗的小事兒,又不傷人害人,若我不聽他的話,就要把我貓妖身份廣而告之,告訴城主、告訴長風镖局,這樣一來,别說繼續在镖局裡吃香喝辣的,怕是整個天虞城都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他還當場施法立下血誓,隻要我按他說的做了,他就一輩子幫我保守秘密,若違背誓言,他李之康就灰飛煙滅、不得好死。”
元寶耷拉着腦袋,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動着,癟着嘴說:“我想着搗搗亂确實不是什麼大壞事,他又立了血誓,血誓可做不得假!我……我一時沖動就答應了。”
陳三妹解釋說:“這也是食惡鬼的能力之一,他可以放大生靈心中的惡念——比如自私自利、冷漠無情。”
冉青雲問:“你不是說不傷人害人麼?但金府的金小少爺,還有今夜的農家夫婦,可都是因為你而受了傷。”
元寶底氣不足地說:“我在院子裡搗亂時,見到有人,害怕自己惡行暴露,要被颢天抛棄,就……”
捉鬼人陳三妹颔首:“這說明随着時間的推移,你受食惡鬼的影響越來越重,行事越來越乖張。”
元寶接着說:“我在三戶人家家裡作亂後,便去城主府西院瓦房找他,讓他知道我已履行了我的諾言,他也得遵從他立下的血誓,否則血誓生效,他立馬就會被咒術反噬而死。誰知……誰知他當場翻臉不認,血誓竟也沒有起效。”
陳三妹搖搖頭:“李之康本人早就被食惡鬼寄生已久,血肉估計已被吞食殆盡,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血誓自然對他沒有效果。”
元寶眼睛一眨,流下兩行清淚:“他讓我繼續聽他的話,幫他運送一批妖怪到作坊裡,制成皮襖賺錢。這種惡事我怎麼可能答應?隻道他鐵定要告知颢天我妖族的身份了,恨不得殺了他滅口,這樣我就能一直和颢天在一起了。這個念頭剛起,眼前突然掠過一陣黑煙,我就失去了意識……”
冉青雲分析:“也就是說,你那一個刹那間惡意叢生,讓食惡鬼找到了寄生的空隙。”
風颢天歎氣道:“事已至此,雖說有食惡鬼的影響,但毀宅傷人的壞事畢竟還是你親手所為,等這次事情了了,我帶你一家一戶登門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