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妹聽冉青雲這麼一問,眼眸一顫,蓄在眼眶的淚水再也收不住,落雨似的滾落下來,她抽噎着回答道:“幾日前,有一夥人高馬大的壯漢突然闖進我們鋪子裡,說他們用了我們店裡的面膏後,臉變得又腫又癢,說讓我賠他們一人二十兩銀子,要不然就要把我們的店給砸了。”
“我看了他們帶過來的面膏,雖說包裝上看着與我們鋪子裡的非常相似,但裡頭裝着的東西不論是質地還是顔色都和我們店裡售賣的面膏完全不一樣。我留下了他們帶來的面膏,随身帶着呢,喏,給你看看。”說着,王小妹從挎包中掏出兩盒面膏,遞給冉青雲。冉青雲打開一看,果真一盒顔色乳白、味道清香,另一盒則泛黃發酸,差異十分明顯。
王小妹抽出手帕擤擤鼻子,委屈道:“當時我也拿了我家的面膏給他們做對比,明明一看就知道那劣質貨和我們店裡的好貨完全不一樣,可是他們偏偏不信,非說我是真假摻賣,一定要我賠錢。争吵之中,還将我娘打得頭破血流。見了血,他們擔心惹上事,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臨走前還說讓我快點兒籌好賠款,若是不願賠償,就得拿我們的鋪子抵給他們。”
龐千山接過面膏細細查看,說:“這盒假面膏上并無惡鬼煞氣,看來這件事似乎和天虞城近日來的鬼氣沒有關系。”
“那倒不一定。”冉青雲頓了頓,說,“前腳西坊街鬼氣驟濃,後腳鋪子茶樓就出了事,時間實在是太相近,巧合得有些奇怪了。說不定這面膏上面沒有鬼氣隻是因為那惡鬼坐山觀虎鬥,借刀殺人,自己并沒有直接接觸這面膏。”
她看向王小妹,說:“你先接着往下說。”
王小妹回答:“過了幾日,他們甚至還半夜撬門想潛入我們鋪子,我實在害怕出事,就連夜帶着阿娘來香梅茶樓裡躲着了。”
她哭喪着臉,繼續說:“沒想到……他們找不到我和阿娘,就跑來茶樓找麻煩,說是因為聽了燦燦的推薦,才會來買我們鋪子裡的東西。都怪我們,害得你們受了牽連……”
劉掌櫃連連擺手,道:“這怪不得你們。你們店裡所有的面膏胭脂燦燦幾乎都用過,确實沒有什麼問題,定是被人栽贓陷害了,我們都是無妄之災啊。”
劉掌櫃語氣中滿是疲憊,接着說:“他們一連幾天都來茶樓裡鬧事,鬧得我們店也開不了,隻好關門。前天,他們一群人跑來茶樓門口丢爛菜葉,邊丢還邊破口大罵,唉……”
玄隐哭唧唧地湊到冉青雲身邊,睜着可憐巴巴的大眼睛,嘟着嘴告狀道:“青雲青雲,他們罵得可難聽了,說什麼要将我扒了皮做成蛇皮袋,還說要把燦燦拔了毛做成狐裘大衣!”
劉掌櫃無奈地搖搖頭,道:“他們說的實在是太過分了,燦燦一怒之下,就沖出去将鬧事的人打傷了。要不是玄隐攔着,怕是早已釀成大錯……”
聞言,玄隐挺直了腰闆,擺出一臉求誇誇的表情,嘴裡卻謙遜道:“哎呀,是我應該做的!都是青雲教得好!”
他實在太過可愛,冉青雲習慣性地伸手想揉揉他的腦袋,卻發現人形的玄隐竟比自己還高了半個頭,隻好将伸手改為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以示表揚。
受到表揚的玄隐心滿意足,同樣習慣性地将自己的腦袋窩在冉青雲頸側,但他沒意識到自己小黑蛟形态與人形的差别——小黑蛟形态的他窩在冉青雲頸側,不過就像一條細細的黑色挂脖圍巾,可他如今的姿勢卻變成從背後虛虛地環抱住冉青雲,彎下腰和冉青雲頭靠着頭,臉貼着臉,看上去好似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
人參妖丫丫坐在木椅上,雙腳悠悠地一蕩一蕩,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眼睫毛撲閃撲閃,好奇地看着他們倆。
冉青雲心裡不由自主閃過一絲絲羞澀,但這絲羞澀閃得極快,剛嗖的一聲飛進心裡,又立馬被正事唰的一聲擠了出去。
她回想起劉掌櫃剛剛說的話,暗暗覺得奇怪。
幾個月前,她們幾人被玲珑閣東家當衆趕出店鋪時,白燦燦别說動手了,是害怕得連回嘴都不敢,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她的性子突然變得這麼剛了,居然還主動沖出去和人打架?
莫不是失控後遺症吧?
正想着,白燦燦剛好從二樓下來了。
她精神狀态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一些,但此時面色卻很陰沉,冷冷道:“當時玄隐就不應該攔我!揍他們難道揍錯了麼?我還嫌我當時下手不夠重呢。”
劉掌櫃長歎一聲,勸道:“打了他們又能怎樣呢?不過是給他們留個話柄。”
白燦燦滿臉戾氣,眼眸幽深黑亮,好似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散發着陣陣涼意:“将他們通通殺了,不就沒有人來鬧事了?”
她這話說得實在是不符合她的性子,場面驟冷。劉掌櫃眉頭緊鎖,一臉擔憂地看着她,嘴唇翕動,卻始終說不出什麼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