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歸一緩緩起身，站在十米多高的石碑上轉過身來，看到了一架刺眼的紅色飛行器，它那璀璨奪目的寶石機身上反射着陽光，将前方奔跑過來的少年襯托得像一隻玫瑰花叢中的白蝴蝶。

“姐姐，下來！我來接你回白塔！”蕭肅在石碑下停下，擡頭看着莫歸一，滿面笑容。

莫歸一沒動，隻是靜靜地看着這個看似純潔無瑕的少年，他的臉和記憶裡一樣青澀，眼角的柔軟和時不時露出的腼腆總是能觸動自己的心弦，讓自己完全不會去深想這幅面孔下的危險，然後渾然不覺地掉進了他鋪設的圈套，走到必死的結局。

莫歸一深吸口氣，晃了下腦袋甩掉了那些記憶，記憶裡的蕭肅是個戴着面具的貪婪野心家，但面前的這個到底是不是呢？莫歸一認為自己不能先入為主，還是得先搞清楚記憶到底是真是假這個問題再說。

她踩着石碑邊憑空出現的，排列成台階的金屬圓盤，腳步輕快地跳了下來，來到了雖然隻有十八歲但仍然比她高一個頭的蕭肅面前，問出了一個讓蕭肅十分詫異的問題：“太上皇退位後去了麗景别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就連我們大婚都未出席，有人傳言他早已死在了麗景宮裡，所以，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太上皇是第四世記憶裡，蕭肅那位不常出面的父親。第四世的背景是在星際聯邦，蕭肅是一個偏遠又古老的星球上最大的國家永夏國的太子，後來的皇帝。

蕭肅沒想到莫歸一會突然提及記憶裡一個不重要的角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那時我在宮中，不少人傳言太上皇早已經被你秘密處決，是真是假？”莫歸一追問道。

“沒有，姐姐！”蕭肅連忙辯解，“我隻是把他禁足在麗景宮了，吃穿用度從未少他分毫，還有美酒美人陪伴，他再怎麼說也是我的父親，我怎麼可能殺他呢？”

聽到這話後，莫歸一微微眯眼，然後又說出了一句讓蕭肅驚訝萬分的話：“你怎麼知道的？”

蕭肅怔住。

“你接收的不是暗影之主灌輸給我的記憶嗎？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麼知道的？”莫歸一緊盯着蕭肅，提醒道。

蕭肅僵住，翻閱着腦中那些清晰的記憶，看着記憶中那些莫歸一沒有出現過的畫面，心中驚駭萬分：對，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這些記憶，到底是怎麼來的？

“也許，你們一開始就搞錯了，”莫歸一隻把話說了一半，然後拍了拍蕭肅的肩膀，走向他身後的皇室玫瑰，“走吧，去白塔搞清楚這事！”

十分鐘後，坐在皇室玫瑰機艙内鑲鑽真皮沙發上的莫歸一十分無語地扭頭看向緊盯着自己的蕭肅，指着窗外依稀可見的東部城，說道：“你家這飛行器飛得可真快啊，十分鐘還沒出東部城呢！”

蕭肅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他坐到了莫歸一的身邊，握住了莫歸一的手，輕聲說道：“姐姐，是我故意讓手下開慢點的，開快了影響我思考。”

莫歸一知道蕭肅是故意的，他心裡一定在謀劃着什麼。如今她已經十分确定暗影之主塑造的那些記憶是真實發生的了，隻是還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那些記憶是真的，所以眼前人就一定如記憶裡的那般會表現得可愛乖巧，把真實的目的藏起來，直到觸及他的底線，便會變得如記憶裡那般的，冷漠無情。

适合養起來。

莫歸一腦子裡無端地冒出了這句話，她擡起手撫摸着蕭肅臉上細膩的皮膚，然後手指滑落在他白皙的脖頸上，按了按，心說道：适合套個項圈，關起來，在這小家夥長出會傷人的爪牙時，剪掉他的爪牙，磨平他的利齒，讓他永遠做一隻溫順的貓！

“思考什麼呢？”她臉上帶笑，握着他的脖子慢悠悠地問道。

蕭肅笑了笑，再靠近了幾分，垂下頭蹭着莫歸一的手，乖巧地說道：“姐姐，我在想很多事，因為有很多不合常理的發展，比如說姐姐為什麼即使失控也沒有殺掉顧辰林？為什麼姐姐比想象中的要冷靜得多，好像完全不會失控一樣，姐姐是不是在隐瞞些什麼？”

說到最後，他臉上的稚氣消失，眼神變得深邃，就好像隐藏在黑暗中的獵手，在捕捉着莫歸一臉上的可乘之機。

莫歸一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能量被封印的事，她迎上了蕭肅鋒利的眼神，笑而不語，心裡不屑地說道：你以為再來一次我還會成為你的獵物嗎，我的小貓咪？

蕭肅又恢複了乖巧的樣子，神情有些懊惱：“姐姐這是不信任我了，不過也沒有關系，我還想問姐姐，如果記憶裡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姐姐會殺了我嗎？”他距離近得幾乎要吻上莫歸一的唇，耷拉着的眼角讓整個人顯得可憐兮兮，毫無攻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