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經常喝,管也管不住。”童澤喝了口水。
“你喝過嗎?”謝逸問。
“沒。”童澤實話實說。
“沒喝過,可以試試,真的,搭配烤肉特爽。”謝逸把童澤那罐啤酒打開又放他面前,“你可以喝一罐嘗嘗,我自己一個人喝太沒勁了。”
童澤端起啤酒聞了聞,味道倒也稱不上讨厭。
心裡想着,要不陪謝逸喝點吧,他真不想掃了謝逸的興。
謝逸又說:“不難喝的,一兩罐而已,醉不了,我也不會讓你多喝。”
“行吧。”童澤聞完喝了一小口,啤酒的味道他從童沁媛身上聞到過,一直不知道喝起來是個什麼味兒,他以為入口會有那種辛辣的刺舌感和濃重的酒精味兒,但實際上并沒有那麼誇張,怎麼說呢,有股麥芽的香味,略帶苦澀,輕微的酒精味蔓延在整個口腔。
“怎麼樣?”謝逸也喝了一口,眼神定格在童澤抿着的嘴唇上。
“還行,挺清爽的。”童澤給出了他能想到的形容。
“來,碰一個。”謝逸端起啤酒。
童澤很配合的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着些有的沒的,心照不宣地誰也沒說起今天白天的事,大概是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童澤飯量不大,平時吃肉吃得也不多,不論是在家裡吃還是在外邊吃,他都沒有吃到撐的習慣,像今晚這樣又喝酒又吃肉的情況幾乎沒有過,沒多久就吃不下了。
第一次喝啤酒倒也喝得習慣,跟着謝逸的頻率喝完了一罐又打開了第二罐,現在第二罐也下肚一多半了,肚子有點脹,童澤放下筷子,為了不讓謝逸一個人喝得無聊,他還會時不時抿上一小口。
“你吃飽了?”謝逸見他放下筷子有一會兒了。
“嗯,飽了,再吃就消化不了了。”童澤說。
“呵......一般人碰到肉,都是大快朵頤的,也就你,能控制得住。”謝逸說。
“沒有控制,就是吃不下了,自然而然的。”童澤強調道。
“現在才九點你就吃飽了?我和思源他們吃烤肉得吃兩三個小時,有的時候喝起酒來,能從中午吃到晚上。”謝逸又往嘴裡塞了一團生菜裹肉。
“一頓飯而已,吃那麼久幹嘛。”童澤見烤架上沒有肉了,又夾了幾塊放了上去。
“邊吃邊聊麼,都是大胃,就你是小雞胃。”謝逸調笑道。
“一吃吃半天,飯都涼了,不浪費時間麼。”童澤表示無語。
“你隻是沒體會過那種忘記時間的感覺,你的時間觀念太強了,總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費,很多時候是必須争分奪秒沒錯,但适時的也得放松一下不是麼。”謝逸說着喝完了第四罐啤酒,又拿出了第五罐,“還要麼,小童澤,我再給你開一罐?”
“估計得等高考完我才能放松下來。”童澤立馬擺手拒絕,“不了,不喝了,這罐還沒喝完呢。”
“啤酒,就應該大口大口的喝,你這種是白酒的喝法。”謝逸說,“怎麼樣,喝了兩罐有什麼感覺?醉了麼,頭暈乎不?”
童澤一聽謝逸這麼問,才忽然發現自己确實有點暈乎的感覺,但也就是一點點,不強烈。
“有一點。”童澤晃了晃腦袋。
“你這酒量,不太行啊。”謝逸笑道,“現在,你就是想喝我也不敢讓你喝了,一會兒回家讓你媽看出來就完蛋了。”
“呵......所以說麼,你那會兒說的什麼父母能喝孩子也一定能喝,肯定是沒有科學根據的。”童澤說。
“诶,别動。”謝逸起身走到童澤跟前,俯身湊近了他的臉,“你臉有點紅,這兒。”說着擡手碰了碰童澤臉頰,軟軟的,還微微發燙。
微醺的童澤擡眸,眼神略顯無辜,謝逸彎曲的手指碰上來的時候,臉上觸感微涼,像是能透到心裡的那種涼,很舒服,童澤甚至還無意識地蹭了蹭。
在這樣的對視中,連空氣都變得暧昧。
“哦,是麼。”童澤緩過神來,往後躲開那蠱惑人的觸感,“那我估計喝酒上臉,你怎麼過來了?不吃東西了?”
“你都不吃了,我自己吃也沒什麼意思。”謝逸讪讪把手拿開,眼含笑意地注視着童澤,“不過,也差不多吃飽了。”
“……”童澤低下頭瞅着啤酒罐,謝逸的眼神他不太敢看。
謝逸從他手裡抽出基本上空了的啤酒罐,抓住他的胳膊拉了起來,“走吧,不吃了,上樓呆會兒。”
“嗯。”童澤起身後頓住腳步,指着滿桌子的杯盤狼藉,“可這些,得收拾一下啊。”
“甭管了,我晚上回來收拾就行。”謝逸拽着他朝樓上走,“現在先上樓聊會兒天,你也得醒醒酒。”
童澤沒說什麼,任由謝逸拉着他。
的确,是該好好聊聊了。
謝逸的卧室還是上次來時的那個樣子,整潔、幹淨,除了沒疊被子。
屋裡有兩個沙發,一個是雙人的,一個是單人的,呈九十度直角擺放在衣櫃旁邊。
“随便找地兒坐吧。”謝逸指指沙發,走到床邊開始疊被子。
“别疊了,一會兒你就要睡覺了。”童澤坐在了單人沙發上,“我又不會笑話你。”
“我知道,還是疊起來看着順眼一點。”謝逸三兩下疊起被子扔到床頭,坐在了雙人沙發上,靠近童澤那一側。
自他坐下後童澤就一直低着頭刷手機,沒擡頭看過他一眼。
謝逸再一次趁童澤不備從他手裡把手機抽了出去,揣進了自己兜裡,支着下巴看他:“别看了,都說了,聊會兒。”
“......诶,你怎麼又來。”童澤想從謝逸兜裡掏手機,可屁股剛離開沙發就又坐了回去。
算了,不打算再搶了,反正搶也搶不回來,就算搶回來了,又能怎樣。
童澤兩手手指頭不自然地攪在一起,“行,聊聊。”
謝逸起身去了趟書桌那兒,回來時把一隻按壓式碳素筆塞進童澤手中,“這就對了嘛......來,不自在的話,給你根筆,随意拆卸,緩解尴尬,超管用的。”
“......”童澤看着手裡的碳素筆,謝逸的細心再一次讓他震驚,真的再沒有一個人能夠如此細緻入微地對他,“謝謝。”
“都說了,永遠不用對我說謝。”謝逸說。
童澤笑了笑。
“言歸正傳吧......小童澤,你……是同性戀?”謝逸決定自己問出來,同時仔細觀察着童澤眼裡的變化。
聽到“同性戀”這三個字的時候,童澤的心髒被重重敲了一下,哪怕他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屋裡很安靜,落針可聞一般。
“......”童澤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嗯。”
“怪不得。”謝逸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你好多習慣都跟一般男生不太一樣。”
童澤擡眸,眨了眨眼,“真的,那麼明顯麼?”
“嗯......比如,你不喜歡被碰卻總拿自己有癢癢肉當借口,我換衣服時你不敢看,你自己換衣服也不喜歡被我看,我給你按摩揉肚子你總是極力反對,還有你總是很害怕被你媽媽發現你帶同學回家,我一開咱倆穿情侶裝的玩笑你就會害羞,總之,挺多細節都能體現出來,你自己應該也能意識到吧。”謝逸往後靠在了沙發後背上。
“好吧,确實,我每次都多多少少有點感覺,感覺你好像快要發現了,或是已經發現了,但每次在快要問出來的時候你都收住了,沒有揭穿我。”童澤手上一直搗鼓着那支筆。
“原來你能感覺出來啊,對,我每次都挺想問你的,但最後見你那麼為難那麼隐忍的樣子,我就不忍心了,特别不忍心。”謝逸看着童澤不停拆卸碳素筆的細長雙手。
童澤又想說“謝謝”,可話還沒出口他就忍住了。
“所以,才沒有拆穿你。”謝逸後背離開沙發背,兩胳膊肘架在雙膝上,朝着童澤的方向,“因為,我想等你主動說出來,可是卻一直等不到,剛好誤打誤撞的,發生了今天白天的事,也算是個導火索吧,最終還是我把你逼到不得不說的地步了,但你真的可以無條件地信任我,我會替你保密的,真的。”
“嗯。”童澤點了點頭。
“可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害怕被人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呢?”謝逸問。
“......我想先問你個問題,你會讨厭這個群體麼?”童澤沒擡頭,手裡不停重複拆卸着那根碳素筆。
“不會啊,我沒有理由讨厭的。”謝逸問:“你之所以一直瞞着我,是因為害怕我知道之後會讨厭你?”
“嗯。”這個時候的童澤仿佛隻會點頭,話少的厲害。
“這都什麼社會了,同性戀不少,我以前就見過,你不用這麼介意的。”謝逸笑了笑說:“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的接受能力強的很。”
“......”童澤聽了他的話,如釋重負地笑了。
沒有什麼比謝逸能接受這樣的他更幸運的了。
一直杞人憂天了這麼久。
瞞的這麼辛苦。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生的?”謝逸問。
“初一吧,小時候一直不知道,初中開始就發現自己對班裡的女生一點感覺都沒有,男生們讨論女生誰身材好,我一點都不感興趣,倒是被男生碰到之後會有點不一樣的感覺,偶爾看到男生的身體也會很,很不自然。”童澤突然間話多了一點。
“這樣啊,那......意思是你被我碰到會有不一樣的感覺?”謝逸抓住了童澤話中的關鍵。
“額......”童澤語塞,耳朵有點發燙。
靠,這不又是自掘墳墓麼,認識這麼多天了,還不了解謝逸麼。
“問你話呢?”謝逸伸手戳了戳童澤的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這樣,形容一下,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
“你,你這…...讓我怎麼形容。”童澤眼神躲閃。
“像不像被電流電過的感覺,心跳也會加快對吧?”謝逸注視着他的眼睛問。
“靠,你這形容,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童澤随他怎麼說。
“這就對了,不然我就該懷疑自己的性别了。”謝逸往後靠了回去。
童澤:“……”
“不過,如果你真有這種感覺,啧,看來,我得離你遠點了,怎麼說呢,就是得,盡量少碰你了。”謝逸說着又湊上前去,像是能盯進他的瞳孔裡去。
童澤瞬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那麼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