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是同性戀,一次偶然的機會來童澤家跟他一起做作業,當時李銘用他電腦查資料,搜索框裡顯示出搜索曆史,正是跟同性戀相關的内容,李銘問他是不是,他無奈隻得承認。
雖然無奈,但遇到同類的那種歸屬感讓童澤不再那麼介意自己難以啟齒的性向了,逐漸的他開始接受自己。
随之而來的是李銘對他的暧昧試探,他一開始很害怕,總會以各種理由躲開李銘,但其實他對李銘也并非一點感覺都沒有。
在李銘的有意靠近中,童澤還是同意和他試一試,但畢竟隻是學生,不會超過限度,隻會時不時的,觸碰一下對方,感受那種隐秘的禁忌之感,而在别人眼裡他們的相處跟好哥們沒有區别。
最多也就是放學後,趁沒人看見牽個手摟摟抱抱什麼的,而那個時候已經到了初二上學期快期末了。
禁果甜美,會讓人上瘾,他們已經不滿足于淺顯的肢體觸碰了。
童澤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晚上,下着雪,很冷,正是冬至過後不久。天黑的很早,放學後他倆約好去學校圖書館後牆處那片樹林裡,都是初嘗禁果蠢蠢欲動的少年,隻是想着在那裡接個吻而已。
可就在李銘快要吻上來的時候,一道刺眼的光束打了過來,像是能把他倆射穿,光下的一切被照得無所遁形。童澤眼前頓時宛若白晝,大腦更是一片空白,李銘也吓得不輕,用力推開了他。
童澤以為親上去的那一幕沒有被看見,但倒黴的是,那一幕剛好被看見了,還被看了個一清二楚。
主任辦公室裡,班主任、校領導和雙方家長都在,童澤緊張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李銘也不例外,身體緊繃手都在抖。
當被問到兩人是什麼關系時,童澤還在愣着不知該怎麼回答,李銘卻先說話了,他有意撇清和他的關系,他說自己不是同性戀不喜歡童澤,是童澤拉他去小樹林的,聽到這些話的童澤如墜冰窟,之後的談話他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連自己怎麼回家的都不知道。
随之而來的就是兩人被停課,各方談話,一夜之間仿佛全學校都知道了,童澤仿佛被扒光了遊街示衆的罪人一樣,一連幾天都好似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那幾天對于童澤來說簡直暗無天日,就連童沁媛這樣很少關注兒子心理健康的母親,都開始每天不停的唠叨。
平時那些童澤自己臆想出來的同學們對他的異樣眼光和指指點點也變成了現實,他不敢再去學校上學,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
那段時間,他感覺身邊的一切都充滿了惡意,最後是怎麼度過來的他已經不願意再回想,隻記得那個期末他連考試都沒參加,童沁媛看不下去他的狀态,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然而收效甚微,他無暇再去關注李銘,隻是去學校辦理退學手續的時候,聽到别人說李銘也轉學了。
從此檔案上便留下了警告處分的記錄。
初二下半學期童沁媛帶着他來到了正弘市,轉學到正弘六中,遠離了之前的一切,可那件事依舊對他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從那之後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臉上也少有笑容了,對什麼都一副興趣缺缺無所謂的樣子,再後來更是一副淡漠疏離又冷冰冰的狀态。
他像是把自己封閉了起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除了童沁媛他不再關注身邊的任何人任何事,當然也一直沒有交好的朋友。
童澤低着頭靜靜地回憶着,他的聲音很好聽,帶着微微的顫音,每說幾句就會停頓一下,像是在考慮怎麼描述才能顯得不那麼勉強。
他對着謝逸說出這些,無疑不需要巨大的勇氣。
手裡一直把玩的那根碳素筆,不知拆卸了多少回,窗簾由于晚風的吹拂徐徐撩起,好似能把這沉重的氣氛吹淡一些。
謝逸一直看着童澤,很配合的沒有插過一句話,童澤向他揭開了自己始終都未愈合的傷疤,那種疼他無法感同身受,他知道童澤能把自己過去的一切向他和盤托出是出于對他相當大的信任。
在聽童澤描述的時候,他甚至都能想象到當時無助可憐的童澤是怎麼經曆過那些往事,又是怎麼逐漸把自己包裝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沒有安全感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回憶結束,童澤吸了吸鼻子咳了一聲,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了。
房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童澤是陷入回憶好似還沒出來,謝逸則是突然得知了童澤不為人知的過去,不知該說些什麼,畢竟這樣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事情就是這樣。”沉默了半分鐘後童澤微微笑了一下,帶着點無奈又坦然的意味。
“......”謝逸看着他手裡的筆,沒有說話。
“這下......對你,真的......再沒有任何隐瞞了。”童澤擡眼對上了謝逸複雜的眼神。
“對不起。”謝逸抱歉一笑,“讓你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過去兩年了,現在還會難過嗎?”
“沒什麼對不起的。”童澤咬了咬唇,笑着說:“其實已經好多了,時間能治愈一切傷痛是真理。”
謝逸誠摯道:“我希望,你可以從過去永遠的走出來,把我當個垃圾桶,把那些事兒都丢進來,既然說出來了就别再想了。”
“垃圾桶逸哥嗎?”童澤笑了笑。
“隻要能對你有效果,你怎麼說都行。”謝逸也笑了,向童澤伸出手:“來。”
“嗯?幹嘛。”童澤問。
“給你個擁抱。”謝逸直接站起來,拉過童澤把他攬進了自己懷裡,拍了拍他後背,“以後也是,有什麼都别憋在心裡,什麼事都可以跟逸哥說。”
童澤剛被抱住的時候身體有些僵硬,片刻之後才緩和下來,也抱住了謝逸的腰,他下巴擱在謝逸肩上,聲音悶悶的:“逸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個問題童澤既像是不經大腦地随口一問,又像是已經疑惑了很久的脫口而出。
然而剛問出來,他就有點後悔。
這麼問是很危險的。
可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