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這小子瘋了吧!他怎麼敢跟你提這麼猖狂的要求?而且這話,未免也太暧昧了。”謝逸盯着屏幕上的每一個字,恨不得盯出火來,“他這已經不單單把你當家教老師了吧?”
“都……都是同齡人,他……”童澤也有點解釋不下去。林航的話,确實容易讓人誤會。
謝逸掰過童澤肩膀,認真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他是不是知道你是同性戀了?”
童澤剛才就有預感謝逸會問起這事兒,沒想到還真讓他猜對了。
童澤遲疑了一下,點頭:“嗯。”
謝逸見他眼神躲閃的樣子,手上的力度不由大了些,“你肯定不可能主動告訴他的,是他逼你說出來的對吧?瞞我瞞了那麼久,怎麼一下子跟他坦白了,什麼時候告訴他的?他都對你做了什麼?”
童澤被謝逸突如其來的怒意和醋勁兒整得有點兒吃不消,讪讪道:“沒事,真沒事兒。”。
謝逸盯着他的眼睛,态度強硬:“告訴我,不然我現在就去問他。”
童澤知道糊弄不過去,隻得把上周末的情況大緻跟他說了一下,當然忽略掉了一些情節,把林航對他的又捏又掐,說成兩個人打了一架。
謝逸眼睛微眯,将信将疑地重複了一遍:“他想接近你,也時不時碰你,你不讓他碰,他就生氣,然後跟你幹架,逼你說出來,是這樣?”
“對,就是這樣。”童澤努力定神,讓自己跟謝逸對視着。
謝逸總覺得童澤的解釋有些不對勁,一看到童澤隐忍的表情,就舍不得逼問他。可是他心裡堵得慌,童澤瞞了他那麼久的秘密居然這麼輕易就告訴了林航,任誰都不可能當無事發生。
他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眼神似能看透一切,“你肯定有些細節沒跟我說清楚,他不想單純跟你當師生,真的隻是因為想跟你當朋友嗎?就沒有别的了?”
“真的沒有了,謝逸!你别把所有人都想成咱倆這樣,我當時告訴他的時候,他一下子就躲開了,他沒接觸過我們這個群體。” 童澤情緒也有些激動,“你以為我想說出來麼,我就是為了讓他離我遠一些,才坦白的。”
謝逸輕嗤了聲,手勁兒又大了些,“那你的目的達到了嗎,他真的遠離你了?我怎麼覺得他反而更肆無忌憚了呢?”
“逸哥,松開我肩膀,你……你介意那麼多做什麼?他怎麼想那是他的事兒,我隻喜歡你不就行了?怎麼還患得患失的呢。”童澤往開掰他的手指。
“我……就是太在意你了。”謝逸松開他,煩躁地捋了把自個兒的頭發,“我不希望……你周圍有任何人觊觎你。”
童澤無奈歎氣,“你真的想多了,林航心智不成熟,最多就是把我當朋友。一個陷入迷途的小孩,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他說我能給他指明方向,這跟愛情有什麼關系,他才十五歲,能懂個什麼,就算你懷疑他,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麼?”
謝逸擡眼看他,一伸手把他拉向自己,童澤一個沒留神兒,栽進了謝逸懷裡,被他緊緊抱住。
童澤起也不是,坐也不是,掙了掙,“逸哥,放我下來,怪沉的。”
“不沉,你那麼輕,别繃着身體,放松了坐着。”謝逸抱得更緊了,吻吻童澤耳朵,“你也是我的救命稻草。”
童澤環住他的脖子,放松了身體坐在他腿上,自嘲:“行,我就是顆稻草。”
“不對,你隻能是我的稻草。”謝逸強調道。
“好,你的。”童澤摸摸他後腦勺,問:“你是不是……還在為剛才碰見你媽媽生氣呢?”
“有那方面的原因,但更讓我在意的,還是你身邊的人。”謝逸聲音悶悶的,“你也看到了,我父母就那樣,他們從來不會在乎我的想法,你别看我平時朋友挺多,哥們發小一個個的,可沒人能真的懂我,我心裡總是空的。隻有你,你的出現,我才覺得心裡被填滿了,所以我會着急、會擔心,更會吃醋。”
童澤一直搓着謝逸的一撮頭發,輕聲耳語:“我知道,我都知道。”
“所以你……能不能别給他當家教了啊?”謝逸從童澤胸前擡起頭,眼含期待地看着他,“或者……換一個小學女生。”
童澤的手頓住了,臉上的表情有着些許不可思議。
謝逸說出這樣幼稚的話也情有可原,但沒辦法,童澤還是得把自己堅持要給林航做完一年家教的打算跟他說清楚。
童澤沉默片刻,擡眸道:“逸哥,林航他家給我的課時費是别人家的三倍,我答應過我媽,要給她攢錢買房子付首付。她想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都想了好幾年了,我上大學會離開這裡,我得讓她有個房子住。”
他趁謝逸松開自己時從他腿上站了起來,繼續道:“我算過,現在一個月除去中介費收入六千多,再加上寒假課更多,教他一年,僅僅一份兼職我就能賺八萬塊,換别的我隻能賺兩三萬,像他家這樣的,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謝逸靜靜地聽着,聽着童澤背負的責任。一個才十七歲的少年,在其他同齡人揮霍無度的年華裡,他就已經把給媽媽買房子這麼大的事抗在了自己身上。
“我媽打算買個兩居室,在正弘市偏一點的地段,八十平米,全款六七十萬吧,首付三成,二十萬左右,有了我的收入,再加上她自己的工資,和目前的幾萬塊積蓄,一年半左右,在我上大學前,就能實現這個目标了。我之所以這麼做,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離開這座城市、離開我媽之前,讓她過得好一些。她一個人把我帶大不容易,就算她再怎麼任性,喝酒發脾氣,她也是我最親的親人。”童澤的視線一直定在正前方的牆面上,陳述完這些才悠悠扭過頭看向謝逸,“所以,林航的家教,我必須做,我不可能因為你放棄它,再難,這一年我也要堅持下去。”
謝逸現在萬分後悔,後悔剛才不過腦子說了那樣的話,這哪兒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應該做的。
他一直知道童澤需要錢,他讓童澤放棄家教工作,是想着把自己的錢給童澤用,無論是借,還是給,都無所謂。
可是用腳後跟想想都知道,童澤肯定不會接受。直接給,他肯定不要,借給他,他會一直惦記着以後要還錢的事兒。
那是他的工作,是他目前的小事業,是他實現給媽媽買房子的前提。而現在,自己卻因為吃醋任性就讓童澤放棄,太操蛋了。
謝逸抓住他的手,語氣滿含歉意:“對不起,你就當我剛才說的都是屁話,别往心裡去。”
童澤知道他就是一時氣話,别說女的戀愛智商低了,男的也一樣疑神疑鬼的,會吃醋、會患得患失,他能理解謝逸的想法,并不會怪他。
手指交纏在一起,童澤說:“别說對不起,我沒那麼小心眼,你隻要相信我就行。你也說了,你男朋友我這麼優秀,總不能一輩子不去結交其他同性朋友吧。以後上大學,走上社會參加工作,還要認識更多的人,你能控制得住?除非你把我關家裡誰也不讓見,但那肯定不可行。”
“靠,你别說,我還真有這樣的想法。”謝逸擡眼看他,獨占欲極強,“不讓别人看見你,隻準我看。”
童澤被他神反轉過來的騷話逗樂了,睜大眼睛瞪他,“人權呢?你剝奪我人權。”
“開玩笑,開玩笑的。”謝逸也跟着笑,“我怎麼舍得關着你,帶着這麼帥氣又優秀的男朋友出去,羨慕死别人。”
“我去,你這腦子。”童澤被他說得都不好意思了。
“不過,我覺得現在的社會,人們對同性戀寬容很多了,我在短視頻上刷到過好多,評論裡都是祝福的,到時候,咱倆可以光明正大地牽手走在大街上,一點都不用怕。”謝逸憧憬道。
“嗯,确實。”童澤笑了笑,望向窗外,“到時候,有人問起,我就說我是有家室的人了,絕對會趕跑一堆人,所以你大可放心。”
“哈哈……家室,對,家室。”謝逸兩手抓住童澤往過拽,“來,讓哥親一個。”
“趁機……就想占便宜是麼?”童澤不想讓他得逞,使勁兒往後仰。
“你人都是我的,這算哪門子占便宜?”謝逸稍微使了點勁兒拉他,“小童澤,你要永遠記住一點,你的勁兒比我的小多了,抗拒就是徒勞,我怕把你拉脫臼,直接把你壓床上親得了,省事兒,省得你欲拒還迎。”
“喂,謝……”童澤叫了一聲,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被壓在床上,随即謝逸便怼了上來。
片刻之後,童澤呼吸急促地推開謝逸,“作業還沒寫完呢,快起來。”
謝逸不情不願地從童澤身上下來,走到書桌邊,發現童澤的手機屏幕上有個紅點在閃爍,“有微信了,估計還是林航那小子,你看看。”
童澤拿起手機,确實是林航,一發就是六條。
—童澤,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在做什麼?
—是不是謝逸看到了咱倆的對話?
—童老師,我餓了,家裡沒飯吃。
—我要對自己失望了,沒信心了,怎麼辦呢?
—童澤,童老師。
“操,這小子說話太他麼沒分寸,欠揍。”謝逸真的要抓狂了,林航撒嬌意味這麼明顯,這哪是他那副樣子的人能說得出來的,故意的,故意博同情。
童澤也很無語,林航确實挺怪的,思維方式跟常人不同的那種怪異。
這一連串的信息,不回不合适,他正發愁要怎麼回林航,手機卻被謝逸搶走了,童澤伸手就要往過拿,“诶……”
“我回,放心,相信逸哥,我肯定不會讓你丢了這份工作的。”謝逸自信道。
“行,你回吧……”童澤懶得跟他搶了。
謝逸打字,發送。
—我是謝逸,童澤這幾天考試沒休息好,剛睡着了。
—沒信心,就要重拾信心,一次考試失敗不能氣餒,你要相信你童老師,更要相信你自己,至于怎麼辦,自我調節調節就好了。
—沒吃飯?要不要你謝師叔我給你帶點飯過去啊?
“好了,搞定。”謝逸把手機放桌上,“看看他回什麼。”
童澤看了眼他發的,确實沒什麼出格的語言刺激,笑了笑,随他去了。
謝逸的作業寫完了,他的可還有一科沒寫呢。
談戀愛不能耽誤學習,這是宗旨。
謝逸可算是找到了打發時間的好差事,饒有興緻地等着林航的回應。
一分鐘後,手機屏幕滅了。
他按了下側面,屏幕亮了,但需要解鎖屏保,沒有九點手勢密碼,沒有刷臉,除了指紋解鎖,就是六位數字密碼。
而他自己的手機鎖屏,卻沒設六位數字密碼,隻有指紋和九點手勢密碼。
謝逸突然很想知道童澤的六位數字密碼是什麼。
他問:“你密碼多少?”
童澤偏頭看他,“你要幹嘛?”
謝逸搖了搖手機,“解鎖啊,黑屏了。”
童澤伸手示意他遞過來,“我指紋解鎖。”
“……我想知道你的密碼,不能說麼?”謝逸沒有遞給他的打算。
“能……”童澤拉長音回了一句,又笑了笑,“你自己先猜猜吧,反正是你知道的六位數,有三次機會。”
“一般不都五次嗎?怎麼你的手機隻有三次?”謝逸納悶。
“因為,我隻給你三次機會啊,跟手機有幾次有什麼關系。”童澤挑眉道,“我覺得你三次肯定能猜出來,如果猜不出來,你就白被人稱為學神了。”
“行吧。”謝逸盯着手機屏幕,他得珍惜這僅有的三次機會了。
“加油!”童澤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我知道的……六位數,也就日期了吧。”謝逸舔了舔後槽牙,“咱倆認識的日子?不對,太模糊了;咱倆宣布在一起的日子,昨天幾号來着?我試試。”
他輸入昨天的日期,手機振動一下,顯示錯誤。
“那也就隻剩咱倆的生日了。”謝逸挑眉,瞅了一眼正一本正經寫作業的童澤,隻見他臉頰鼓了鼓,像是在憋着笑。
是生日沒錯了,反正還有兩次機會,錯倒是錯不了,就是先試哪個呢?
他琢磨片刻,有了主意。
“先試試你的生日。”謝逸輸入了童澤的生日,屏幕再次振動又恢複平靜,六個空心點還在那裡,像是預示着什麼。
謝逸見童澤已經快要繃不住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腰,“笑什麼呢,見我猜錯,這麼開心?”
“沒……就是想笑。”童澤往後挪了挪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