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李銘垂眸看向他的腳,“可以讓開嗎?”
“明知故問。”謝逸冷笑一聲,“你最近為什麼總盯着童澤看?你難道不知道班裡那些女生都在議論什麼嗎?”
“我想看他,這又關你什麼事?”李銘右手食指往上擡了擡眼鏡,瞥了一眼童澤,“童澤不是也沒說什麼嗎?況且,我隻是遠遠地看他,并沒有近距離接觸他,女生們怎麼想,哪裡是我能管得住的。再說了,你們倆每天形影不離的,就不怕她們說閑話嗎?”
“李銘,别自作聰明!我們倆的關系是早就建立起來的,在所有同學眼中,我們就是關系最好的哥們兒,就算有腐女意、淫,也無所謂,因為我們不會讓她們發現任何蛛絲馬迹。我倆即是年級前幾名,又是同桌同宿舍的,每天形影不離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謝逸的理由同樣一套一套的,語氣态度毫不客氣,“可是你呢,高三突然轉學過來,性格孤僻,跟所有人都熱絡不起來,卻整天有事沒事就盯着童澤看,你說你怪不怪?”
他微微眯眼,視線如刀,“我倒真想問問你,李銘,你是來道歉的,還是來再次給童澤造成困擾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們初中認識是不是?”
李銘心下一凜,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跟謝逸對視片刻,垂下眼睫,氣勢弱了一些,“我……不想給他……造成困擾,我隻是……”
“隻是什麼?”一直沒說話的童澤擡眼,開口問道。
一到跟童澤對上,李銘的堅硬态度就軟了下來,他對童澤,永遠強勢不起來。
“隻是……想遠遠看着你。”李銘凝視着童澤,眼裡閃過一絲光亮,“每次看你的時候,就像是回到了初中那段時光,那段對我來說,最快樂的時光。”
他視線黯淡下去,又道:“我不敢明着去打擾你,哪怕一句話我也不敢去找你說,我能想到的,隻有這樣。”
“靠,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謝逸額頭青筋突起,他簡直抓狂,拳頭都攥緊了。這個李銘真的很怪,忽硬忽軟,一點都沒有想象中好對付。
尤其現在,一副強裝堅強、深情款款卻又可憐兮兮的樣子,最讓人頭大。
“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所謂的最快樂的時光,是童澤最痛苦也最不願回憶起的過去。”謝逸擋在他倆中間,他最讨厭李銘用這種眼神看童澤。
“……”李銘知道謝逸說的沒錯,也沒打算反駁,隻緊咬下唇,望向謝逸身後,像個等待審判的罪人。
“李銘。”童澤繞過謝逸站到李銘面前,女生們的議論回響在耳邊,令人心生厭倦,他半點不留情面地警告李銘,眼神更是李銘從未見過的冰冷:“别再跟我提以前,也别再盯着我看,我不想再聽到她們議論你和我。”
“童澤!”李銘心髒泛起針紮般的疼,他上前一步,眼裡布滿細碎的光,“我是喜歡你,但我不求回到那時候。我現在隻有一個請求,我們可以做朋友嗎?普通朋友……就可以。”
他現在真的别無他求,有謝逸在童澤身邊,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
可是,童澤對他意味着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現在隻要做回朋友,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李銘說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可能是家庭原因,也可能是之前學校同學的指指點點和欺淩冷待,讓他在還沒成年的年紀就已經嘗盡了人間冷暖。
他迫切地希望,可以在高三這麼高度緊張的關鍵時期,能有童澤這樣的朋友,相互鼓勵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他依然渴望那束光,哪怕隻照到他一點點也好。
經過兩個星期的反複思量,李銘現在已經想通了,他不會去打擾童澤和謝逸,更不會強行插進他們之間,他不想再做讓童澤反感的事。隻想和童澤一起讨論讨論難題,跑完操回班時聊幾句天,考試後可以一起對答案、比成績,上體育課一起打球,去做等等這些簡單到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關系回歸普通,普通到在别人看來,甚至唾手可得的關系。
童澤從李銘真摯的目光中,讀出了他心裡的渴求,可童澤還要顧及謝逸,因為謝逸肯定不會允許。這個打着僅僅做回朋友的幌子的前男友,靠近過來插足到他們倆之間,光這麼一想就覺得可笑。更何況,這還是個有前科的前男友,值不值得信任,真的很難說。
如果沒有謝逸,如果自己還隻是單身,他當下或許會出于心軟而同意。
可是,就是因為有謝逸的存在,他不得不考慮謝逸的感受,在李銘的對比之下,謝逸當然要重要得多。
童澤沉默片刻,錯開目光沒有再看李銘,丢下一句:“我再考慮考慮吧!”便拉起謝逸胳膊朝外走去。
“童澤!”李銘眼神堅定,跟上前堅持道:“我不會放棄的。”
話音剛落,還沒走出後門的謝逸立馬轉過身,一把揪住了李銘的領口,手背由于用力過度暴起青筋,他眉心緊蹙,怒道:“你覺得,你有資格嗎?”
“謝逸!”童澤壓着聲音驚道,他并不希望他們起正面沖突,何況還是在教室裡,一會兒教學樓巡查員就來了,被發現謝逸和李銘在這裡打架,就不好解釋了。
童澤雙手用力往兩邊擋開他倆,提醒謝逸:“冷靜點逸哥!先放開他。”
可惜謝逸被李銘挑起的怒火,不可能那麼快消下去。他緊抓李銘的領子往上提,成功從李銘臉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冷冷威脅道:“童澤是我的人!這一點,你記清楚了。還想做朋友?你也配?他需要你這樣的朋友嗎?”
李銘校服體恤領口的扣子本就扣得很緊,被謝逸這麼一揪,領子邊剛好卡在喉結處,不過須臾,白皙脖頸上便顯現出一條淺淺的紅印,他臉色漸漸發紅,精緻五官輕也微扭曲起來,可李銘卻像感覺不到痛一般,硬跟謝逸反着方向來,導緻脖子卡得更緊。
他嘴角溢出幾分慘笑,嗓音暗啞:“咳咳……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知道我之前做錯了,難道就一點悔改的機會都不能給我嗎?咳咳……”
童澤見情況不妙,再次用力擋進兩人之間,雙手往開掰謝逸的手指:“謝逸!謝逸!放開,巡查員發現就完了,快點放開他!”
謝逸這才理智回籠,狠狠瞪了李銘一眼,松開他往前一推,警告道:“别再讓我聽到你跟童澤說這種話,你不值得信任,離他遠點,越遠越好!”
說着不給李銘再次和童澤說話的機會,拉上童澤出了教室後門,留下跌坐在桌子邊捂着脖子不停大口呼吸的李銘。
李銘扭頭望着後門的方向,眼底滿是受傷,眼尾濕紅,不甘和悔意盡顯,他自言自語着:“真的……就這麼不值得原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