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江捕捉到了裴停的表情,其實裴停膽子小又自卑,每次别人誇獎他,他都手足無措的說沒有。
他琢磨着得做點什麼,讓裴停自信起來。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做的東西能賺錢,說不準他就能自信起來,等他們回房的時候,沈寒江跟他說:“咱們采了那麼多山楂回來,自己吃不完,不如你做些山楂糕,我帶去城裡賣換些錢。”
裴停聽他說要賣錢,連忙說好,他嫁來這段日子,家裡對他很好,他也該為這個家出一份力,替家裡賺些錢回來。
之前在娘家時偷偷買山楂糕把錢留下,是因為所有人都疼愛裴珍寶,就算把錢給了家裡,他們也會把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花在裴珍寶身上,他心裡不平衡。
可現在卻是心甘情願的:“好,我抽空多做一些。”
……
沈寒江這幾天帶着幾個弟弟去村裡将皇糧收上來,裴停也做了好幾大塊的山楂糕了,他還細心的幫幫忙切好,讓沈寒江賣着方便一些。
這次去縣城,沈寒江帶了沈二弟,還有好友李慶收,以及家裡的長工沈二。
沈二年歲跟沈寒江他爹差不多大,他們兄弟幾個都管沈二叫沈二伯。
除了他們四個之外,一同去的還有沈麥根以及他家的幾個兄弟。
族裡也除了幾個年輕小夥,一同護送。
沈麥根在族中威望大,已經超過了沈寒江這個族長,送皇糧的這種大事,他跟着,大家也更放心。
送皇糧的過程比沈寒江想象中的要順利,送完了糧食,他們順便去将裴停的山楂糕賣了,他這糕隻要放在鬧市,一打開就有人圍上來,沒一會就被小孩買光了。
裴停這次做得多,做了五大塊,切成小塊一文錢一塊,一共買了一百四十三文錢。
賣山楂糕的時候他觀察了一下,這條街的小販但凡是賣吃的喝的生意都不錯,旁邊賣絹花、耳環镯子、扇子什麼的就不行,半天一單沒賣出去。
他這邊賣完山楂糕,又去找賣糧食的沈二弟和二伯,他倆已經将帶來的小麥賣出去了,還剩下一些高粱,正跟人商量價格呢。
沈寒江過去的時候聽了一耳朵,原主他爹還在的時候,每年都會把高粱送來縣城的一家小酒廠裡,可是今年的價格卻壓得很低,沈二弟有些不服,覺得對方欺負他年紀輕,故意壓低價格。
酒廠老闆:“今年高粱收成好,太多了,賣不上價格,你去别處還不如我這的價格呢。”
沈二弟不服氣:“你那酒越賣越貴,怎麼收高粱的價格卻越來越低了?”
酒廠老闆牛氣哄哄的說:“酒賣的貴是因為我手藝好,你們有本事自己釀酒去啊。”
“不賣了,咱們走。”沈寒江話不多說,讓二伯拉着車走。
“哥,咱們真走啊?”沈二弟猶豫,他雖然跟對方講價,但如果真的提不上去價格,湊活着就賣了吧,不然這些還得拉回去。
家裡留了足夠的糧食,多出來的娘都叫他們拉出來賣了換錢,不聽娘的話回去非得挨唠叨。
而且本來家裡也吃不了這麼多糧食,拉回去放着還不如換些錢,今年大家都收成好才賣的低,等明年收成不好了,就能賣的高了,或者幹脆就别種了,全都種小麥。
二伯瞧見沈寒江拉着車就走,以為他是有骨氣,也跟說:“對,咱們不受這份氣了,咱們回去放糧倉裡,萬一來年鬧饑荒,還能拿出來吃,這糧食又放不壞。就他那黑心肝的樣子,也沒人願意賣給他,他收不上來糧食,看他拿什麼釀酒,有手藝有屁用。”
“你不賣有的是人賣,要不是看在跟老族長的交情上,我都不收你們的糧食。”小酒廠老闆呸了一口,“老族長這倆兒子一個不如一個,除了賭氣還會什麼啊?”
“還會釀酒,”沈寒江語氣平靜,仿佛隻是想陳述事實:“我回村釀酒,直接把酒廠開到村子裡去,讓鄉親們把高粱都賣去我家裡,沒人來縣城裡賣糧食,你還收的上來嗎?”
小酒廠老闆聽到這話就笑了:“你會釀酒?你要是真會,還用的着大老遠的跑過來送糧食賣?小心把牛皮吹上天,到時候喝死人了,我看你怎麼辦。”
沈寒江:“那就拭目以待了。”
他說完就趕着車帶着弟弟和二伯走了。
沈二弟以為大哥說大話故意吓唬酒廠老闆,覺得解氣:“哥,你真厲害,三兩句話就把他那臉氣黑了,我咋不知道你這麼會說謊呢?”
沈寒江:“我沒說謊,我真要釀酒。”
二伯原本就覺得這孩子年紀輕,經不起事,不如老族長,不過倒是穩重,多磨練幾年就好了,可是現在竟然異想天開起來了。
連跟着他們來的李慶收都驚訝了:“你要是真會,早就釀酒了,為啥年年都把糧食送到城裡來賣?”
二伯以前覺得原主窩囊,但至少安分守己,可現在的沈寒江像是個不靠譜的毛頭小子,“那酒是那麼好做的,要是人人都能做,那不是家家戶戶都自己來了,也不用去酒廠裡打酒了。”
沈寒江知道說再多,不拿出實物來他們也不會相信,就說:“你們就等着喝吧。”
二伯心疼的看了看那些糧食,雖然他隻是沈家一個長工,這些糧食都是主人家的,跟他沒有關系,可他在沈家幹了十多年了,跟老族長關系不一般,老族長在的時候把他當哥哥,對待他更像是對待家人,而非長工,他也把沈家這些小輩當做自己的小輩一樣看:“早知道你要糟踐糧食,倒不如賣給剛才那個黑心肝的,至少能換些錢,不浪費了一年的力氣種這些高粱出來。”
“你不信我,回去你幫我一起做,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沈寒江說着還去集市上賣了些辣廖草,說是要做酒曲用的。
說的倒像是那麼回事,可是二伯還是覺得小孩子胡鬧。
一行人回到村裡都黑天了,一回到家,他就将今天從集市上買來的東西放到了桌子上,有油鹽醬醋,還有一家子做衣裳的料子,放好了東西後,回了自己屋。
裴停正在縫制冬天穿的棉鞋,就看到一個黑影把自己的燭火光都給遮住了,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誰:“回來了?累了一天趕緊歇歇。”
他正想放下手裡的活去幫沈寒江打點水洗臉,就看到沈寒江把一小袋子銅錢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沈寒江:“今天幫你賣山楂糕的錢,一百四十三文,收好。”
裴停都沒反應過來:“怎麼給我了?你收着呀。”
沈寒江:“你做的山楂糕,這錢自然是給你的。我隻是幫你代賣。”
裴停看着那堆銅闆,一百四十三文!比他好幾年賣的都多,果然還是自己賣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的好,但是這錢怎麼會給他?不該交到家裡頭一起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