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選擇和她不同的道路。”傀夫人說。
“我……”
“這棟别墅裡死去的,除了他們的同謀,緘默不言的知情者,亦有無辜之人……”傀夫人語氣并無責備,鬓邊插着海棠花,随着她的言語緩慢地開放又收攏,像浸在水中。
謝水流往前一步:“我是主謀,這兩個孩子隻是聽我的話,他們做的事,他們不知道意味着什麼。請不要懲罰他們。”
“他們也有自己的動機。你所見的,他們也背負他們的罪孽。”
“那誰為他們主持公道呢?活着的時候沒有受到公平的對待,死了也不好過,他們什麼都不懂!哪怕受罰,也要比無猜那種程度輕啊!”
“你是為林栖之說,還是為謝水流說?”傀夫人含笑,擔架下的手忽然端出茶盞,輕輕啜飲。
“我是謝水流,我明知道她們過去……放了火,或許有無辜的人受害,但我就因為這一次沒有親眼看見無辜的人,而我卻親自經曆了林栖之他們的痛苦,所以明知道結果是這樣,還是決定做這種事,”謝水流語氣一頓,想起自己曾想過做這種事罪孽歸誰的問題,最終認為事情已經發生,這一切不算罪孽才做的,此時被點破,看起來是無法逃過的了,“是我的罪孽,我願意受罰,但林栖之她奪舍我的身體……可能還要做錯事,你們這些鬼差做點什麼啊,攔住她啊,她不是在鑽空子嗎,你們眼睜睜看着她鑽空子,卻把責任一股腦推走嗎?”
傀夫人并不為她的指控惱怒,反而說起另外的話:“世間有多少情緒,流放地就有多少種可能。而生與死的時間是錯開的,有時,時間也并非一直往前,偶爾也會打個圈。”
“所以?”
“而你與林栖之的時間,就是這樣的圈……若把時間拆成一條線,此刻,才是我與你的初見。”
“……你是說,我現在在,十三年前?”
“的場景。”傀夫人補充,又輕輕勾手,給她遞來一盞茶,她安撫着兩個小孩的頭頂,接過這盞茶嗅着。
“我不明白,你不是來問責我的?我此刻是林栖之還是謝水流?”
“我來說當時的現實發生了什麼,林栖之死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她作為一個普通的有功德的鬼等着去投胎,兩個孩子為了她而報仇,背上了罪孽,而她得知兩個孩子要遭遇的死後的懲罰,轉而,吞噬了他們,使他們歸于無,結束了一切可能。按理說是不能夠的,一來,小孩信賴她,二來,罪孽的源頭是她,因此,她死後成為紅衣,是因為擔着兩個紅衣的罪孽。她死後,她自己的怨念才孳生,因為她對自己什麼都沒能做到的恨惡……于是,無論是她家,還是柳家公館,都隻是她場景的載體,而真正的場景,是她的自我選擇本身,是一個玄而又玄,抽象的瞬間。而你,做出了她沒能做出,卻執念要做的那個選擇……”
謝水流靜靜地思考一下,冷笑了:“可我沒改變任何事情,我隻是順着她的心意做了她沒能做到的事。”
“若你完成了她的場景,接下來會如何?”
“我拿到她的鬼信物,我可以兌換我失去記憶回到陽間的資格。”謝水流自暴自棄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