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作死。”

謝水流沉默，給嘴上了個拉鍊。

林栖之覺得她作死，她就是作死好了，其實林栖之說得也不錯，如果沒有林栖之在場，她那些話和自殺沒什麼區别。

“以後小心點。”

林栖之把一句叮囑說得好像威脅，謝水流感覺自己不能走夜路，會被下麻袋揍似的。

“但我總會死的啊……哪怕我是老死的，我也會死在你洗淨紅衣之前。你太緊張我的性命了，死在任務裡也沒有什麼關系嘛……我是想，我希望……嗯……我希望你能在我死後，仍然好好的，不要去奪舍别人，不要去吞噬别的鬼，不要付出那麼大代價，不然以前那麼辛苦……不是都白幹了嗎？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的，那時候你洗淨了紅衣，我也投胎了不知道第幾回……”

林栖之打斷她未來的暢想：“我不會等你老死。也就這幾年。很快你掌握經驗多了，就可以試着借别的鬼信物完成任務了。”

“但我借你的鬼信物也不完全是為了完成任務……我是為了看到你。”

“你别看到我了。”林栖之飛快地讓她閉嘴了。

閉嘴了好一陣，謝水流緩過來了，收拾繪本示意林栖之進來，林栖之卻搖搖頭，話題還沒結束。

謝水流重新坐回去：“我知道你不願意一直陪着我……”

“你以後會過正常人的生活，”林栖之把手放在她頭頂，像拍西瓜那樣拍了兩下，盡量讓人感覺到鬼的動作不那麼虛無，“你以後不要當徘徊者，去收集夠信物就忘掉這些事。無猜也好，我也好，我們的死亡太漫長，不用你這個活人的生命來殉葬……你八字不硬，沒有特殊能力，還要照顧李姐。不要總和一個傷害過你的厲鬼待在一起。”

“那誰照顧你呢？”

“我用你照顧？”林栖之拔高聲音。

“好吧……我和你長得很像，你也……很了解我。我想，我也很了解你。我覺得，我很需要照顧你，至少我以前也想過自殺來着，我心裡有很多怨恨，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很多心結也想不通……算了，不說這些。我意思是，在我還活着的時候，我可以陪着你。我可以幫你完成很多，離目标近一點。我以為你和我呆在一起會比較願意呢，畢竟你還想奪舍我呢，我真的很合适，對不對？”

“你死了，我一定會去殺人的。”林栖之把手放下，走向繪本。

“别這樣。”

“所謂的贖罪，太漫長了。”

“别這樣嘛，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剛剛說的，那個美好的未來。你投胎了，我也投胎了，我們相遇了，诶，我們都是活人……”

“不，活着太痛苦了。”

謝水流低頭不作聲，把畢生所有的詞彙翻找出來，試圖找點有用的句子能應對。

可她也承認林栖之的痛苦讓人對生活很絕望，她自己也親身經曆過林栖之的痛苦，好人沒有好報，報仇也不夠快意，仿佛隻是被命運捉弄，做什麼也無濟于事。

林栖之說：“我隻走這一段路。我不要獨自留在那裡洗我的紅衣……我甯可灰飛煙滅。”

謝水流咬了咬下唇，輕聲保證：“我以後一定會更小心一點的。”

“嗯。”

回過神，不知道什麼時候日出了，第一縷陽光照進廢棄的密室逃脫店裡，淡淡的稀薄的光灑在那本《東郭先生》上。

她摸了摸繪本的封皮，收進包裡，從密室逃脫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