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才吃了一半,祁清肆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而後按了接聽。
胡杭的聲音順着揚聲器傳來,帶着點歉意解釋:“肆哥,我車半路抛錨了,現在在等拖車,等下還要去維修,估計一時半會兒趕不到醫院了。”
祁清肆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慢悠悠開口:“嗯,不急,你先處理。”
胡杭關心地問:“你吃飯了嗎?”
祁清肆看了眼孟冬愉遞來的食物,唇角揚了揚:“在吃。”
“那就行。”胡杭松了口氣,又接着補充,“冬愉姐還在吧?你讓她替我照顧你一會兒,改天我請她吃飯。”
祁清肆哼笑:“不用。”
“肆哥,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胡杭聞言試圖勸說,“你現在輸着液,幹什麼都不方便,冬愉姐在我也放心一點。”
見胡杭沒理解他的意思,祁清肆湊過去将孟冬愉手上的食物咬走,又補充:“我是說,不用你請她吃飯。”
祁清肆的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吵鬧聲,而後是胡杭和别人的交談聲。
片刻後,胡杭的聲音才再次清晰了起來:“先不說了啊,拖車到了,反正我這邊盡快處理好,盡量不耽誤晚上過去。”
通話結束,孟冬愉再次夾了菜遞到祁清肆面前,想了一下,才問道:“胡杭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祁清肆勾起唇角,散漫應聲:“你也不想讓他請你吃飯?”
什麼叫也不想?
孟冬愉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胡杭好像總是對你的事情格外上心。”
祁清肆聞言頓了一下,自嘲般反問:“看出來了?”
經過這些天的接觸,孟冬愉多多少少發現了一些異樣。
朋友之間仗義執言,偶爾幫個忙,小打小鬧一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就比如鄭澤和祁清肆的相處模式,該出手幫忙時絕不吝啬,但是也會揶揄會調侃,不滿的時候還會吵架甚至打架。
但是同樣是朋友,胡杭對祁清肆的态度近乎是唯命是從,好像從來不敢真正忤逆他。
很早之前的那次慶功宴,孟冬愉隐約記得,胡杭似乎也提起過“欠他”之類的話。
孟冬愉試圖猜測:“你之前救過他?”
“不是我。”祁清肆垂頭,手指剮蹭着手背上的醫用膠帶,半晌後才再次開口,“我媽去世那晚,救上來的人是他。”
“這些年,他一直覺得虧欠我和祁振強。”
孟冬愉抿了抿唇角:“所以他是因為愧疚才……”
話沒說完就被祁清肆打斷,他扯了扯唇角:“我沒覺得他欠我們什麼。”
“我也說過很多次,我媽不是因為救他才死的。”
前些日子的那幾次争執孟冬愉剛好都在場。
從他們的對話中抽絲剝繭,她多少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因為這件事情,祁清肆和童欣瑤的母親吵過,和祁振強更是芥蒂很深。
所有人都覺得那是一場意外,隻有祁清肆至今還在執拗般不去相信那個官方的死因。
看着他情緒再次低落了下來,孟冬愉歎了口氣:“那胡杭不記得當時什麼情況嗎?”
“他要是記得就好了。”祁清肆唇角染上一抹苦笑,“當時他才十多歲,不會遊泳,被救上來時人是昏迷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連官方都說是意外,胡杭更會覺得是他的原因導緻了祁清肆媽媽的死亡。
所以他想盡辦法想去彌補,總是對祁清肆有求必應。
不同的立場會有不同的看法,孟冬愉張了張口,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她蜷了蜷手指,猶豫了片刻,才擡手輕輕拍了拍祁清肆的肩膀:“你媽媽應該也不會想看到,你們所有人都困在她去世的這件事情中,出不來。”
祁清肆歎了口氣:“起初我明确和胡杭說過,不需要他為我做什麼。可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我是在記恨他。”
孟冬愉順着他的話應聲:“所以你才總是在一些小事上找他幫忙?”
祁清肆點頭:“嗯,如果幫我做些什麼能讓他心裡更好受點,不如就讓他去做。”
原本溫熱的飯菜已經快要冷掉。
孟冬愉看着桌子上還剩大半的食物,轉移了話題:“還吃嗎?”
祁清肆搖頭:“不用,已經飽了。”
孟冬愉将餐桌收拾好,祁清肆最後一瓶點滴也剛好輸完。
護士來拔了針,而後再次叮囑:“沒事不要亂跑,好好休息,保持情緒穩定。”
然而護士前腳剛走,祁清肆後腳就要下床。
孟冬愉連忙阻止:“你做什麼?”
祁清肆愣了一下,而後神色不自然地找了個借口:“消食。”
孟冬愉:“?”
都沒見他吃多少,消什麼食?
見孟冬愉攔着他堅持不肯讓他下床,祁清肆語氣有些僵硬地提醒:“孟冬愉,我不是神仙。”
什麼神仙不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