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英裡想也不想地回絕:“不用。”
話被打斷,冉星頓了下。
蘇英裡輕咳一聲,反應過來自己語氣過于僵硬,連忙改口,換話題:“就是我最近在排練話劇嘛……”
冉星望着蘇英裡,表情一瞬不瞬。
蘇英裡聲音越來越低:“就是,地瓜吃多了發胖,而且……還會一直放屁。”
餐廳裡人多,嘈雜聲此起彼伏。
冉星耳朵靈,還是在這吵鬧的環境裡聽清蘇英裡後半段話,“這樣啊,”他眨了眨眼,“你們當演員的确實身材管控嚴格,”客氣話還是要說的:“下次有不産氣不發胖的我再帶給你。”
“不用老想着我,”蘇英裡讪笑,“咱倆偶爾出來吃吃飯,聊聊天就很好了。”
冉星:“嗯。”他其實想說也沒老想着你。
服務員又上了盤烤雞和印度飛餅,兩人吃的都不多,一頓飯後,蘇英裡接了通助理的電話,臉色沉了幾分。
從商城出來,蘇英裡對冉星說:“抱歉啊,本來想送你回去的。”
“沒事,”冉星也沒指望這位日理萬機的朋友抽空送他,他指了地鐵口方向:“就幾站地鐵。”
“那到家和我說一聲。”
冉星比了個ok手勢。
等蘇英裡的保姆車來了,冉星看着蘇英裡上車後,才在路邊随手招了輛出租車,手捂着隐隐犯痛的胃,貓腰鑽進出租車。
冉星腸胃敏感,那半碗不到的咖喱飯就要把他折騰瘋。
強撐着回到家,藥箱翻個底朝天,屋漏偏逢連夜雨,胃藥被他在上回單位組織的酒局後吃光了。
點開外賣網上購藥。
好樣,超過外賣配送時間,跑腿費要多加二十塊。
冉星上了趟廁所,照照鏡子,臉色比回來時還差。
自己身體自己知道,沒藥半夜更難受,看眼牆上時鐘,不到淩晨十二點,冉星決定自己下樓。
樓下藥店二十四小時營業。
等電梯時冉星捂好口罩,蓋低鴨舌帽,心裡默念總不會遇見邱遂辰吧。
你看之前六年都沒遇上過半次。
晚風比冉星回來時更涼。
冉星加快腳步,邊祈禱邊推開藥店的玻璃門。
玻璃門上的感應器機械地播報着“歡迎光臨”。
店裡沒有其他顧客。
冉星做賊似地往收銀台那看。
啧。
事實證明,不想要它發生的事情它總能如你所願的發生。
還是遇見了。
邱遂辰放下刷手機的動作,手機頁面還停在蘇英裡幾分鐘前發的朋友圈上。
蘇英裡的朋友圈精緻得像經過百道加工程序一樣,定位是A市,文案是“和許久未見的好朋友碰個面”,九宮格圖片裡六張自拍照、三張食物照。
菜色被美顔過,但濃濃的綠色醬汁和蒜蓉咖喱味似能穿透屏幕,讓人沒辦法對食物做出美好評價。
邱遂辰愣是從六張大頭貼自拍的旮旯角落裡找到不慎入境的對桌“好朋友”的半張模糊手影。
模糊到已經過了幾層皮的程度。
但邱遂辰就是一眼認出,那是冉星的手。
鬼使神差,邱遂辰想賭一把。
會不會在這兒逮到一位身體不适來求藥的小學弟呢。
小學弟停在大門口,想着是現在溜走還是裝不認識。
邱遂辰先開了口:“這次是哪裡不舒服?”
好吧,捂這麼嚴實居然一眼就被認出來啊。
冉星清了清嗓子,拖着虛弱的步伐往前走,手還搭在胃的位子上,“一盒諾氟沙星,”隔着口罩發音都弱了不少,“還有蒙脫石散,”想了想,補充道:“補液鹽也來幾包吧。”
邱遂辰皮笑肉不笑:“懂得挺多。”
冉星有氣無力嘿了聲:“就差考證了。”
邱遂辰不答話,沉着臉給冉星找藥,而後,依舊沒收冉星的錢,甚至還把店關了,要送冉星回家。
冉星還沒付款呢就被推出店門,垂眼看着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牌子:“不用你送我啦,你關店這樣不太好吧?”
邱遂辰把卷簾門嘩啦一下拽下來,鎖好,回頭瞥了冉星一眼,“又不差這點錢。”
冉星:“……”哦。有錢任性啊。
腸胃絞痛是間歇性的。
冉星在下一輪絞痛過後,被邱遂辰攙扶回了家。
冉星哭着也不會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與暗戀對象近距離接觸是在這麼狼狽的場景下。
夜黑風高。
兩人都披着薄外套,冉星痛得直不起腰,邱遂辰有力的大手一隻支在冉星腋下,一隻搭在冉星後腰上。
明明是暧昧至極的姿态。
但疼痛給冉星帶來的體驗感不是很好。
邱遂辰在冉星第三次拒絕上醫院後,按着冉星報的家門地址,七拐八繞,把冉星安全送進家門。
這間公寓不大,五十多平,是冉星工作後外婆送的開工禮物。
隻是下樓買個藥,冉星出門前沒關點燈。
暖燈将内屋烘托得暖洋洋。
屋子面子不大,邱遂辰一下就把房間打量個透。
小小的房子被冉星布置得溫馨整潔。
“不許亂看其他東西,”冉星讓邱遂辰自己從鞋櫃裡找拖鞋,然後指着客廳沙發:“你隻能坐在那裡。”
邱遂辰換了拖鞋,虛扶着腳步還踉跄的冉星到沙發上,反問他:“家裡藏金子了?”
冉星整個人跌進柔軟沙發,找了舒服的姿勢窩起來,身體是動都不想動了,嘴皮子還是可以動兩下:“金價最近跌了。”
邱遂辰輕笑了聲,問冉星溫開水在哪裡。
冉星:“廚房,”停頓幾秒,補充:“用那個白色印貓咪的杯子給我裝水。”
邱遂辰嗯了聲,提着藥袋子進廚房給冉患者備藥。
廚房在小島台後頭,與客廳有個拐角的視野差。
邱遂辰走進空間不大的廚房裡。
隻一眼,邱遂辰就認出這是冉星拍攝美食直播的固定地點。
琉璃台上的芍藥已經不見了。
現在占領花瓶的是一束橙紅色的多頭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