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大廳内，沙發上坐着的老者始終閉着眼不發一言，手中的拐杖被他立在身前，好似那即将用來審判罪惡的刑具，看的周圍的幾人無一人敢出聲。

原本的聚在一起的家庭醫生與保姆阿姨全被餘澄清了出去，如今客廳裡空蕩蕩的散發的全是壓抑的氣息。

江祁垂着頭站在老者正前，身旁是勸不走，倔着性子非要陪同的餘燃。

原本暈在沙發上分散了衆人大部分的江母也早在老爺子一言不發的威壓下“好轉”起來，這會兒站在江老爺子身後，也隻能心急的看着對面的兒子和那個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雖然她不清楚這兩孩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就按衆人方才看到的場景，怕是反應再怎麼慢的人也能明白過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江母對自家的孩子向來秉持自由生長的放養理念，兒子是gay這件事對她來說不過是幾分鐘的接受過程。尤其就目前來看，兒子的男朋友還是這個他從小看在眼裡，心裡也喜歡的緊的孩子，這哪裡不算一件好事。

隻是……

江母的目光移到沙發上閉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還是不願意看眼前兩人的江老爺子身上，心下不免為這倆孩子提了口氣。

江祁是江家目前最小的孩子，就算江老爺子不承認，明眼人也能看出來江老爺子在江祁身上投入的精力要比其他的孫輩都要多。

這就讓江母不得不擔心這老爺子會不會火氣上來，和五年前一樣用武力逼迫兩個孩子分開。

江母這邊還在思索着怎麼讓兩人挨打挨得輕些，江老爺子的手卻突然有了動作。

眼見江老爺子手中的拐杖已經揚起，江祁下意識的側身擋住餘燃。

突如其來的轉變吓得餘燃一怔，自然沒有“經驗豐富”的江祁反應的快。

等他意識到想要把擋在自己身前的江祁拉開時，江老爺子的拐杖已經從江祁的身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臭小子！你擋他做什麼！我還沒老糊塗到要去打别人家的孩子！”

江祁捂着被拐杖打到不斷泛着疼的地方，仍舊嘴硬的将餘燃擋在身後。“他才不是别人家的。”

如果不是江祁此時臉上的表情太過扭曲，怕是一旁觀看的幾人也會覺得他此時十分硬氣。

江老爺子氣急反笑，手指着江祁點了又點，像是氣到不知道說些什麼，又像是被氣的不知道從哪罵起好。

被江老爺子一起揪進來的廖子晉這會兒像霜打的茄子，站的七扭八拐的靠在角落裡，還在試圖跟一臉凝重的餘澄的對話。

“餘大哥，你别這一臉替誰哀悼的表情呗，你弟現在這不被江祁護的挺好的嗎。”

聽到這明顯不怎麼中聽的話，餘澄皺着眉頭看向站沒個站相，一副不着調的二世祖模樣的廖子晉，一時間想不起來這是哪位。

“你是？”

廖子晉嗓子裡的話被這冷冷淡淡的兩個字噎了回去，險些給他那張厚如城牆的臉嗆紅了去。

“餘大哥，我廖子晉啊，餘燃的高中同學，之前還和江祁一起來找過餘燃。”

話說到這餘澄也總算想起來自己在哪見過面前這人，點點頭沒什麼表情的将視線又投回了沙發那邊。

自讨了個沒趣的廖子晉撇了撇嘴，第一次覺得原來沒話找話是件這麼尴尬的事情。

江祁這邊又挨了江老爺子的幾拐杖，這會兒整個人都靠在了餘燃身上，頭埋在餘燃懷裡耍賴似的哼唧。

“您打吧！您要真這麼狠心就打死我！打死您的親孫子！”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喜歡餘燃！大不了我就帶他一起走！反正您也也不願意見到我！”

“你……”

聽到江祁這話，江老爺子氣的還想再打，有些費勁的環着比自己高出一塊的人的餘燃臉色頓時一變，下意識的伸手去擋，門外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江老爺子，你就别再吓唬孩子了。”

“爸。”

這聲爸在同時轉過頭的兩人口中一同響起，反應過來時門外那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已經走近了大廳，身後還跟着一個帶着墨鏡同樣西裝革履的保镖，以及宛如被抓住脖子的鹌鹑的江季程。

看到江季程的一瞬間，江祁隻感覺自己的思緒受到了沖擊，那得的犯了個蠢，問出了最純粹的問題：“你怎麼在這？”

在門口跟着前面兩位伯父看了半天的江季程早就見證了自家表哥被制裁的全過程，這會兒聽見江祁的質問，更是連頭都不敢往起擡。

“我，我……”

江季程在這邊和卡住磁帶的複讀機一般“我”了個半天沒個結果，還是前面的江父聽不下去告訴了江祁真相。

“這小子昨天鬼鬼祟祟的躲在餘家外面偷看，被人家的保镖給抓了送到老宅去了。”

“要不然我也沒必要親自帶着他去給老餘道歉。”

江祁這麼聽着，腦中上了鏽的齒輪緩慢的轉動了幾下，發出了老舊的聲音。

“所以，你們昨天晚上就知道我回來了。”

“不然你以為我真有這麼閑，沒事到别人家裡散步？”

沙發上的江老爺子鼻腔中發出不屑的哼聲，顯然對這個到現在還搞不清狀況的孫子十分看不順眼。

江祁喉嚨滾了滾，摟着餘燃的胳膊下意識的緊了幾分，看的後面的餘父眉頭皺的愈發的深。

當然，從進門那一刻看見兩人如此親密的姿勢，以及知道了江家這小子五年不歸家，一回來就夜闖他兒子房間的事後，餘父是怎麼看江祁這小子都覺得不順眼。

“爸，你這打也打了，氣也出了，就别吓唬他們了吧。”

江母适時的上前打破這沉悶的僵局，她這會兒也琢磨過來了江老爺子的心思。

明明昨晚就知道了的事偏要拿到今天來發作，這擺明了就是放任的态度。至于今天江老爺子這幾棍子，怕也隻是再氣江祁這死孩子真就五年一次不回家看一眼。

也不知道這一家子的倔脾氣是怎麼養出來的。

江母心裡自然也氣也怨，但還是伏在江老爺子耳邊，小聲還是替江祁兩人說着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