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燈,什麼時候都熄了?”陳青山心有餘悸,地上最後一盞燈就在他腳邊,豆大的燈火搖搖欲滅,仿佛隻要在前進一步,那燈火就會因為他的腳步而湮滅。
吳塵神色凝重起來:“你每踏出一步,就有一盞燈熄滅。”
“每多走一步,你臉上的表情就越悲傷。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壓在你身上,壓得你幾乎快要喘不上氣。”
“一盞燈是一個幻境。”陳青山用力閉上眼,他再睜眼,被幻境所觸動的那些雜亂思緒盡數摒棄。陳青山頂着吳塵關切的目光,悄悄将被假吳塵咬到的手别到背後。
看吳塵的樣子,他似乎很早就破開幻境出來了。
陳青山有些疑惑,他修為增長快,現在已經與吳塵相差不了多少。要是論神魂,他更是遠遠強于吳塵。
要是能以力強破幻境,陳青山不可能完全無所察覺,更不可能慢于吳塵那麼久,才從幻境之中破局出來。
“你在幻境裡看到了什麼?”陳青山面對吳塵,向來沒那麼多顧忌,有什麼想問的也便直接說了。
吳塵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他不清楚陳青山的眼神為什麼有些奇怪,但還是如實回答:“隻是一些無聊的陳年瑣事罷了。”
不應該啊,幻境不是專挑人執念展示的嗎?
陳青山湊近,吳塵表情不似作僞,他是真的覺得幻境所展示的,不過是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
莫非是這秘境故意針對他陳青山?
陳青山蹲下身,用手扇了扇燈火,看着微弱的火光沒有半點要熄滅的征兆。陳青山摩挲着下巴,直接伸手拿起青銅燈台,仔細端詳上面的每一處花紋。
“我拿着吧。”吳塵擔憂陳青山如此草率地端着燈盞,生怕他又惹了什麼東西,主動伸出了手。
“我來。”陳青山穩穩端着無油自燃的燈火,火焰雖小,也能勉強照亮身周四方。
這裡除了這盞燈以外什麼都沒有,他如果先前那些燈盞都是觸發幻境的機關,觸發結束後自然熄滅,那麼最後這盞沒有熄滅的燈,肯定能有些許線索。
不管線索是關于黑山、關于這座青石神殿,亦或是其他,橫豎陳青山不挑。
隻是肉眼看着實在看不出所以然……陳青山背着吳塵,偷偷往燈裡注了點靈力。
這一點點靈力卻像炸了油鍋的水,刹那間,火焰高漲,小小一個燈盞在陳青山手上迸發出沖天的火焰,如被砍頭後的血液般噴薄而出,粘連在頂上,成了在他們頭上倒着焚燒的岩漿河。
黑山山體底下,這個隐蔽幽暗的空間瞬間被照亮。
他們早就走出了那個望不到盡頭的長廊,而他們的身邊,也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寬敞空曠。
“這是哪位大能隕落後的神殿嗎?”眼前的景象太過震撼,吳塵不禁後退了兩步,他仰頭,望向顯現出來的巨大神像,滿心震撼。
那尊神像明顯是位女性,身形高挑,并不魁梧,雙手牢牢持着象征力量的戰斧,身穿制式古老的戰甲,披風揚起,剛獲的勝利般意氣潇灑。
她脖頸上佩戴着與整座青石打造的神殿都不同的項鍊,面容清麗,眼神堅毅決絕,剛直正氣,站在神台上目視遠方。
而在她腳下,在陳青山和吳塵的身邊,無數被燈盞照亮的殘影顯現,他們或是神色痛苦,或是狀如瘋癫,有一人掙紮的,也有兩三人相互厮殺的。
吳塵沒有管身邊其它,他昂首辨認神像服飾上镌刻的紋路,努力回想:“以巨斧做武器的大能……又帶着這個銘文,她很可能是萬年前,百越出身的那位神王!”
百越是這片大陸上傳承久遠的聖地,多以義勇之士聞名。而吳塵口中所說之人,陳青山也毫不費力的聯想到了。
百越神王柳輕水。
世人皆說她已飛升,不在此間,沒想到誤打誤撞闖進黑山神殿,居然能在此見到這位前輩的神像。
陳青山卻沒有多看,他不知為何,目光落在神像上總覺得怪異。
這個神像讓他有點相熟的感覺。
他反将注意力放在那些虛影上,數不清的虛影足以證明,他們不是第一個發現這座神殿的人。
但這麼多人到來,卻從未聽聞有人說過,這裡有座被黑山掩埋的神殿。看這樣子,那些先發現黑山神殿的前輩,似乎沒有一個将這消息透露出去。
陳青山看向距離他最近的虛影,那是個身穿截天教服飾的青年,脖頸有長布,是被勒死的。
陳青山留意到了他的腰牌,記得自己也聽說過他,在百年前,他也是一代天驕——
竟是隕落在此。
在陳青山的注視下,那虛影動了起來。他與另一虛影大打出手,那個虛影使用長緞,輕松勒死了截天教的天驕。
然後,在轉眼間,又被另外一個虛影殺死。
虛影開始了混戰。
陳青山皺了皺眉,示意吳塵往中心的神像處移動。
隻是靠近神像之後,那些虛影竟都停下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