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子的教學不是死闆的照本宣科,教學之餘他往往會發散開來為彌亞講述許多不曾記載在書本上而是依靠口口相傳傳遞的知識與見聞,因而彌亞并不覺得學習是一件多麼枯燥的事,正相反,他像一塊海綿,持續不斷吸收着知識的海洋。
結束了一上午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幹貨學習,又到了午餐時間,專為聖子居所配備的小廚房出品一如既往的美味,可奇怪的是,明明吃下了超過平常飯量的食物,小肚子鼓鼓的,沒過多久,彌亞又感到一種從靈魂深處迸發的饑餓。
彌亞擅長忍受饑餓,他沒有說出自己的感受,以免兢兢業業的廚娘與待他極好的聖子大人認為他是個大麻煩。
少年咽了咽唾沫,極力抑制喉間饑渴。
難得空閑的不用接待、賜福的一日,拉斐爾詢問過彌亞意見後,帶他走出聖殿,逛逛聖城領。
說來也可憐,從聖光城諾頓家逃離後,彌亞整日整日被關在聖殿裡,都沒有機會領略地位與王都齊平的聖城領獨特的風光,拉斐爾深覺這樣不利于少年的身心健康。
他雖想永遠将小貓籠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護得密不透風,但不代表要少年變成籠中貓永遠隻能看見一方單調枯燥的天空。
為少年戴上與襯衣同色的帽子遮掩銀發間顯眼的魔角,拉斐爾擡手扶正他頸間系着的領結,領着彌亞走到全身鏡前,很是滿意自己為他挑選的穿搭。
“看看。”
輕輕掰正歪頭仰望着他的漂亮臉蛋,拉斐爾示意一眨不眨注視他的少年看鏡子。
銀鏡内,清晰地映出彌亞的身影。
穿着黑色背帶短褲的少年露出纖長白皙的小腿以及泛着粉的腿彎,皮革束帶掐出腰身弧度,張開手掌幾乎能夠完全覆蓋,潔白内襯上低調的暗紋在陽光照耀下顯出銀色微光。
極簡的白與黑,非但不顯沉悶,反而襯得少年更加漂亮,像是哪家從學堂走出來的矜貴小少爺。
彌亞轉了個圈,有些期待,“好看嗎?”
他是知道自己長得好看的,從小就知道。隻是在諾頓家主的威壓下,他漂亮的長相并不能為他困難的生活帶來任何改善與便利,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喜歡聽見别人對他外表的誇贊了。
——“好可愛的孩子,可惜……”
那座令人窒息的宅邸中,人們大多這樣說。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如果誇贊不能為他帶來充饑的食物與避寒的衣服,那不如不聽。
與拉斐爾的相處間,彌亞察覺到他對自己超乎尋常的寬容與優待,于是終于又生出些許的勇氣,擡着臉期待着來自信賴者的誇贊。
面對少年讨賞般的可愛神情,拉斐爾從不吝啬自己的誇贊。
“很好看。彌亞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小少年。”他輕撫他的臉頰如是說,毫不意外收獲少年一個驕傲又得意的笑容。
相比較初見的怯怯與畏懼,如今的彌亞在他面前放松了許多,更多展露出内心深處壓抑已久的嬌縱性格。
那麼一點點的嬌縱與理所當然,非但不惹人厭煩,反而更令人憐惜喜愛,想要縱容他露出更多。
一隻小貓的破壞力有多大呢?
最多也就是調皮搗蛋地打碎珍貴的水晶花瓶,然後咪咪喵喵地露出做了錯事的可憐神情罷了。
——那對于家大業大的聖殿聖子,闆上釘釘的下一任教宗來說,算不得什麼。
*
拉斐爾最好了,很喜歡很喜歡、和喜歡哥哥一樣喜歡。
他會很溫柔地教導他所有不懂的事情,不會吊起眼睛輕蔑又嘲諷地嫌棄他;會喂他吃東西、搭配好每日更換的服裝;會抱着他溫聲細語講許多許多,遙遠的海域、傳說有精靈和矮人的森林,比雜記傳說還要精彩刺激。
今天還帶他出門玩。
世界上怎麼會有拉斐爾這樣好的人呢。
穿透雲層的天光落下,照在身上暖洋洋,渾身都是安甯閑适的懶散氣息,彌亞悄悄收緊緊握的大掌,把自己身體往身邊人的方向挨得更加緊密。
好粘人。
少年偷偷摸摸自以為隐蔽的小動作在金發青年眼中是那樣明顯,他默許了他的行動,故作不知地等待小貓擠擠挨挨蹭了過來。
前面在舉行慶典。一輛又一輛華麗的花車載着樂隊與舞者沿街遊行,最終彙聚到有漂亮雕塑與噴泉的空曠廣場上,圍繞噴泉環成一圈,慶祝某個神明的生日。
各地時常有借着各種由頭的慶典活動,從前彌亞隻能縮在無人的布滿灰塵的雜物間裡,聽着喧鬧的歡呼想象自己也加入慶典現場,如今終于有機會真真切切地親身體會。
他雀躍着小聲歡呼,無需言語拉斐爾便能從他不自覺微微加快的步伐與臉上綻放的燦爛笑容裡看出他的想法,于是便也默契地加快步伐,小心護着少年免受紛亂人群的打擾,朝最熱鬧的廣場走去。
憑借高大的身形及不笑時格外淡漠的氣質,拉斐爾很順利就能帶着彌亞穿過層層人海到達最前方的最佳觀賞位置。
流浪馬戲團表演着空中飛人、口吐煙火的雜技。
沒有見識的小土包子發出驚歎的歡呼,在現場氛圍的帶動下跟着揮舞手臂表示對雜技演員們的贊賞,又蹦又跳一張素白小臉泛着健□□機的紅暈。
拉斐爾唇角帶笑,趁少年停歇下來小口喘氣的間隙為他整理歪了一點的帽子,小心遮住絕對不能被更多人發現的小角。
他喜歡看着彌亞開心笑着的樣子。
雖然怯怯的、身體輕顫的少年也很可愛,那雙澄澈如高山湖泊的藍瞳眸光一掃輕易就能奪走人所有的視線,忍不住想要更多、更深地欺負他,欺負得眼尾紅紅語帶哭腔,卻因懼怕而不敢逃離,隻能不住往心懷不軌之人懷裡縮,試圖用這種方式逃避,傻乎乎地求饒。
雖然那樣的彌亞也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