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拿着攝像機進來拍了幾條現場視頻後,女人被帶回了志願者統一安置的監管所裡。
作為新的研究員,厄爾也得到監管所去做一個實驗結束後,關于志願者的筆錄。
他坐在一張黑木長桌前,沉默地握着一支筆在寫着什麼。
女人在不遠處看了他片刻,然後在冰冷的空氣中突兀地開口。
“你記筆錄不用問志願者問題的嗎?”
“不好意思,”厄爾的語言不算友好,故意嗆聲說,“我是個半路出家的研究員,業務不熟練。”
女人并不生氣,她病弱的臉上居然帶了幾分笑意,湊到厄爾面前:“生氣啦?”
罪魁禍首居然用這麼無辜地口氣,厄爾聽起來更像是嘲笑,他寫字的手更用力了幾分。
女人垂眸看着他的動作,伸出手擋住他的運筆路徑,“這麼生氣,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厄爾擡眼,“你不是在替我問嗎?”
女人愣了愣,随後笑着說:“你真有意思。”
“對呀,你我無冤無仇,甚至素不相識,今天看上去,好像是有點在針對你的意思。”她自顧自地說,“但是我也沒辦法,誰讓這研究所裡就你一個好人呢?”
誰都有可能是好人,但厄爾還是頭一次聽人說他是個好人。
“嗤——,”厄爾的眼睛看上去像寒冰,嘴角卻在笑,讓人看一樣就發毛發汗。但是女人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惹到了他,鎮定自若地對視着。
重重地在紙上點了兩下,厄爾煩躁地把筆一甩,“真煩,我為什麼要在這裡浪費時間陪你做這種事。”
他把紙團成一團,然後重重拍扁,拉開椅子往外走去,“我會和組長說,放棄成為研究員。你如果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也别打算我會配合你……還有,我可不算什麼好人。”
女人看着他的背影,沒有說話。
在離開女人的監察室之前,厄爾停下腳步問了一句:“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幾不可察地勾唇一笑:“邬曉。”
厄爾沒再說什麼,大門關上,女人蹲在地上,撿起被厄爾拍扁的紙團。
紙團的一面上有剛才厄爾零星寫的幾個字痕,他點的重重的兩點,恰好落在兩個字的下面。
“單點”。
邬曉捏着紙團,靜靜地看着那兩個字。
厄爾坐在自己的黑皮烏木沙發上,手裡把玩着一根未剪開的雪茄。好多人都覺得以他的性格,應該是嗜好煙酒的,但其實他一般都不碰。房間内沒有開燈,隻有一盞發黃的煤油燈在微風中搖曳着燈火,銅銀色的眼鏡邊閃爍着一絲沉郁的光。
不知道那個女人能不能懂他的意思。腦海中莫名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厄爾自嘲一笑,不過是個瘋狂的女人,看不懂就看不懂了,他都已經好心給出提示了,如果這樣還不能反應過來,也隻能怪她自己蠢,怨不得他。
可是心裡無論找什麼借口,卻也平靜不下來。厄爾腦海忍不住浮現邬曉的樣子,現在她會在做什麼呢。
“咚咚”房門被敲了三下。
“誰?”一般這個時間點是不會有人來厄爾的房間的,他把雪茄放到桌子上,走到門邊。
靜默了兩秒,門外卻沒有人答話。
他皺眉把房門打開,看見門外站着一個穿着皮質風衣的男人。
“菲圖斯,你來幹什麼?”
菲圖斯理了理自己寶藍色的頭發,漫不經心地說:“我是不知道某人怎麼會為了一個女人當叛徒,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厄爾沒有說話,而是神色冰冷地看向他。
菲圖斯嗤笑一聲:“難道我猜錯了?可是不對呀,你的罪證可是那個女人親自交給我的。”
他把厄爾留下來的紙條丢回給他,笑聲極盡嘲諷,“我的好哥哥呀,你怎麼會做這種蠢事,幫個沒臉沒皮的女人就算了,居然還被人出賣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菲圖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伸出手抹掉眼角的淚花,收斂了笑容,嘴角還是帶着一抹輕蔑的嘲諷:“如果不是那個蠢女人找錯了人,别人直接交給了我,你現在就完蛋了,知道嗎?”
“這就是你大晚上跑到我這裡發瘋的理由?”從始至終厄爾都沒什麼反應,顯得菲圖斯像個喜怒無常的瘋子。
菲圖斯睨了睨眼,猛地把厄爾推到牆上,困在自己的手臂之間,他恨聲地說:“什麼意思,哥哥?你要為了她豁出去了嗎?”
“她出賣了你,出賣了你!沒聽懂嗎!你為什麼不生氣!”菲圖斯抓着厄爾的領子大吼。
厄爾從菲圖斯的手中拽回自己皺皺巴巴的領子,别過腦袋,“你太沖動了。”
“沖動?”菲圖斯不可置疑地反問,他做出了這種事,完完全全把他這個弟弟抛在腦後,現在居然說他沖動。
厄爾把那張紙團攤放到他面前:“就憑着幾個亂寫的字,誰能定我的罪,而你卻直接拿着來找我,那個把紙團交給你的人又有幾分可信?好弟弟,你上了别人的當了。”
“不可能。”菲圖斯茫然地後退幾步,忽然又慌亂地抓住厄爾的手,“那怎麼辦哥哥,我們快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