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莽獸原邊界處。
玄陽殿開啟的護宗大陣之外,無數低階妖獸的屍體堆疊成山,那些随便拿到哪裡都能賣上一個好價的血肉就這樣随意的被打掃戰場的弟子拖到一邊。
戰場之上腥氣沖天,浸透原野的不隻有妖獸的血,陣法之内,許多負傷弟子席地而坐,服食丹藥打坐調息的比比皆是。但也有些人衣裳整潔,不過更加格格不入的是其眉眼間的瑟縮。
第一輪襲擊已然結束了,來的妖獸數目雖多,等階卻不高,多得是獸潮大軍的先頭部隊。但糟糕的是,修士這方看起來并不占優,戰況稱得上慘烈,至少唐诩抵達時是這樣。
切實如同陸霁塵和容景司所想,大幾百年拉幫結派的風氣熏染下來,玄陽殿的核心弟子群體都已經爛透了。
修煉是不好好努力的,拜高踩低是有一套的,至于實戰,不好意思,高貴的長老派系不稀罕和野獸打打殺殺。
放在這裡也是同樣,沖在前面的都是些平日不出頭的弟子,那些修為看着高深的反而一個個的都往後鑽。
當玄陽殿的宗主一定很痛苦吧。見到此情此景,唐诩不由得想到。算了,共情那挑撥離間的家夥幹嘛,又想起他和陸霁塵在地牢裡的那番對話,唐诩的眼眸加深了一個度。
不過好在,最後也是将第一波攔下來了。
那些一直在宗主殿中磨磨蹭蹭地長老這才姗姗來遲,施施然就要指點江山順帶着往自己派系身上搶功。嘴還沒張開一半呢就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諸位同門的的功績我都看在眼裡,每一人所斬殺的妖獸數量都會記錄在宗門弟子令上,我必不會疏漏任何一位的出力,災殃無情,但吾道不孤,不啻微芒,造炬成陽,此番災禍,仰仗各位道友!”
是陸霁塵。
連唐诩這個隻與他有一面之緣的人都聽出來了,底下衆多玄陽殿的弟子當然更對這聲音不陌生。
“是宗主!”
不知誰先喊出了聲,其餘弟子驟然歡呼雀躍起來,不利的戰況灑下的陰霾煙消雲散,所有人都覺得身上再次充滿了力量。
除了那些個長老,他們的臉色已經開始由青轉鐵青了。
事到如今,他們再蠢也意識到了陸霁塵是要借着此事削弱宗門内部的派系,或者再狠一點,直接連根拔起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知道歸知道,如此特殊的場合又讓他們難以發作。
獸潮直接關系到整個修真界的安危,他們敢在玄陽殿裡作威作福,卻不敢和整個修真界公然作對。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想着等事情結束再找陸霁塵秋後算賬。
但陸霁塵怎麼可能會讓他們蹦跶到秋後。他料定這些毒瘤貪生怕死不敢真身上戰場,獸潮中能清理掉的最多也隻能是些派系弟子。割肉雖痛,卻打不中七寸。
剩下的大頭……
雲端之上,陸霁塵被遮蔽在白綢後的目光遙遙落在了玄陽殿内。
容景司,别讓我失望啊。
玄陽殿内。
容景司剛走出地牢,沒幾步路的功夫就和樊嘉懿撞上了。
“巧啊。”再看到樊家弟弟,他的心情有些複雜,畢竟剛放過人家的血去追捕他姐,現在還要去翻他師父的隐私。光是想想,容景司都覺得自己挺過分的。
“不巧,我在等你。”
嗯?容景司疑惑地偏頭,樊嘉懿卻沒看他,隻是自顧自地說道:“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你來玄陽殿幹嘛,我可以幫你。”
“哦?”有人提出主動幫忙帶路,容景司反倒沒那麼急了,“知道這麼多啊,小朋友,那你詳細說說。”
樊嘉懿似乎沒想到他是這個回答,愣了一下,錯愕地擡頭,很快又反應過來老實地解釋道:“我不知道你發現了什麼,但我師父從兩年前就不太對勁,我想你應該是為了這個,那個,呃……拂影劍主。”
對着眼前的青嫩少年,他艱難地吐出了最後四個字。
想起無名秘境中那驚世絕豔的一劍,唐诩沒見過,但他卻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般圓滿無暇的劍意,當今世上,也唯有那一人才有。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前輩要隐姓埋名跟在一個無名修者身邊,但前輩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樊嘉懿把碎掉的濾鏡撿起來拼了拼,鼓起勇氣向容景司再次開口:“前輩,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是……”
“你能不能帶我姐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