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身上的衣服繡着蛇果的徽紋,手上帶着手套。
他翻了下謝酴的眼皮,又撸起他的袖子看了看。底下原本光滑細膩的皮膚開始出現了幾個灰點,看着十分不詳。
裴洛皺起眉,摸了摸謝酴胸前的衣服。
那管空了的聖水落了出來。
真理殿的人也看到了這管聖水,拿起來看了眼:
“他中招了。”
“這種病的發病機制我們還沒有弄清楚,隻能用聖水做防護,不知道這位神侍怎麼把聖水用完了。”
他搖了搖頭,聽到旁邊騎士團中有人抱過來一個小女孩,說她傷勢大好,應該盡快挪出去。
裴洛也聽到了,他看着那個面容可愛的小女孩,眼睛眯了下。
真理殿的人對他行了個禮,眼神熾熱:
“公爵大人可否允許我們把他帶回去觀察?這種樣本實在太過稀有,也許能幫助我們完全理解這次傳染病的發病機制。”
裴洛抱着謝酴的手緊了緊,幾乎要捏碎底下羸弱的骨肉似的。
昏迷中的謝酴不舒服地皺起了眉,裴洛才松了手上的力道。
他把謝酴放在地上鋪好的簡易床擔上,摸了摸謝酴臉頰上的頭發。
尖銳的盔甲線條避開了少年的臉,像是老虎刻意收斂起來的爪子。
這動作也是瞬間而已,裴洛下一刻就收回了手,站起身。
他對着兩位研究員微微颔首:
“那就勞煩測星者了,等他好了告知管家即可。”
測星者沒有注意到他沉下來的語氣,目光落在了擔架上的少年身上,眼神裡是不加掩飾的喜愛和興奮。
“沒想到真的找出了一個初發病例,亞倫大人一定也很高興。”
他的同伴們都走了過來,圍觀着昏迷的謝酴,啧啧贊歎。
“把他送回真理殿吧,讓亞倫大人看看。”
這個提議得到了幾個人的贊同,他們感慨道:“這個神侍的運氣真好,居然能見到亞倫大人。”
為首的那個測星者笑了下,面帶同情:
“這可說不好,我們都知道,大人最讨厭聖殿那邊的人了。”
“隻要他不做錯事情,亞倫大人就不會對他做什麼,更何況他還生了病,亞倫大人隻會治好他。”
隻是……幾個人想起了亞倫大人那種變态的探索欲,忍不住身上劃過一股寒戰。
“願父神保佑他。”
——
謝酴覺得渾身上下筋骨都在疼,連皮肉也一碰就疼。
嗓子火燒似的渴,謝酴睜開眼,連眨眼這個動作都艱難無比。
入目是一片銀白色長發,像傾瀉的月光。
猶米亞?
謝酴立馬精神了,努力坐起來想看清楚這人。
視線逐漸清晰,這人的五官輪廓也清晰起來。
不是猶米亞。
在看清楚這人的第一眼,謝酴就下了判斷。這人隻有一頭銀色長發和猶米亞相似,五官則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完美到淩厲尖銳。
此時正往他手腕上注射着什麼,尖銳的針頭讓謝酴看了就害怕。
還好他渾身都痛得厲害,手腕上那點感覺對他來講反而不明顯了。
那個人注射完畢,擡起頭剛好和謝酴對上視線。
是……那個亞倫大人?
男人就是那天謝酴在真理殿廣台上看到的那個人,近看,他的眉目更加精緻,隻是皮膚太過蒼白,透着股不似人類的冷漠。
男人看到他,張開了嘴,似乎要說什麼。
謝酴已經閉上了眼睛,他身體裡的水分好像一下子都蒸發了,連眨眼睛都幹澀無比。
男人:……
冰涼的手指停在了他眼皮上,謝酴有點迷糊的神智立馬提起了警惕。
幹嘛?要把他眼珠挖出來?
“神侍,你接觸了最嚴重的那批病人,身上的病症發展得很快。”
不用他說,謝酴從來沒這麼疼過,而且這種疼痛在某幾個地方會特别尖銳。
謝酴想起自己在那些病人身上看到的流膿的創口,心裡有點想吐。
亞倫還在繼續說,他的手已經離開了謝酴的眼皮,聲音帶着惡意。
“用聖水就能治好你,可是外面那些平民不值得用這麼多聖水,我決定用你來配藥。”
“什麼時候配好藥,你什麼時候就能好。”
亞倫說完,就停了下來。他唇角勾起,很期待謝酴的反應。
普通的神侍要是聽他這麼說,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那是群叫他們去死都心甘情願的傻子,更别提隻是為平民配藥這種事了。
可亞倫記得眼前這個神侍,他是靠接近猶米亞才獲得這個身份的。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神侍心懷不軌,隻有猶米亞看不出來。
這樣一張臉,還有那雙不安分的眼睛,怎麼看都不像是傻子。
可沒想到謝酴勉強睜開眼,看了亞倫一眼,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眉頭還皺起來了,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
亞倫愣了下,臉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即便他從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這眼前這人的反應是怎麼回事?
謝酴心裡也很不爽,任誰得知自己得了場重病還不能立馬好起來都會不爽的。
他眼睛還是疼,連嗓子都不怎麼說得出話來。
“随便,死不了就行。”
反正猶米亞不可能讓他去死的,能做點好事謝酴也不介意。
隻是他說完,亞倫就捏住了他的下巴,聲音有些冷。
“你為什麼閉着眼,我很醜嗎?”
“神侍,睜開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