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的天氣不好,一直陰沉沉的,哪怕雪下來了,也沒有半分好轉。
謝悟德随意地披着大氅,手裡抱着溫容,靜靜地立在屋檐下。
身穿同一材質衣服的高大漢子們忙進忙出,有細小的雪花落在他們身上,又被體溫蒸騰出淺淺的水汽。
這些人都是做慣了活的,手腳麻利德很,沒一會兒,就把謝悟德院子裡的東西收拾了個七七八八。
“這麼急着走嗎?”
謝悟成從旁邊輕輕走了過來,地上的薄雪被踩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他手裡還抱着終年不變的書,看裝訂,應該是謝悟德之前搞出來的典藏版《尚書》。
《尚書》謝悟成早就讀通習透了,這會兒重新撿起來,可能是為了教孩子的。
謝悟成眼神不太好,并沒有注意到謝悟德略顯遊離的目光,又多走了兩步靠近謝悟德,這才繼續說接下來的話。
“這兩天還下着雪呢。”
“雖然都屬于幽州,但越往北會越冷的。你沒去過,不知道那冷有多迫人。”
“就算是穿獸皮都扛不住的,每年邊軍都有不少身強體壯的小夥子隻是值守了一晚就被凍廢了。你何必非要這個時候啟程呢?”
謝悟成再怎麼希望弟弟有出息,更多的也還是希望弟弟能過的開心幸福,免不了多勸了幾句。
“再說了,這冬天本就也做不了什麼。哪怕再歇兩天,過了年再走呢?”
“哥,我還會回來的。”
謝悟德有點無奈。
“現在距離過年還早,我到時候再回來也不耽誤事情。而且你看,就廖蘭意的那個腳程一來一回都沒幾天呢,我肯定更快啊!”
“好啊!又被我抓到你說我小話了吧!”
廖蘭意早就到了,偷偷聽了有一會兒了,一直沒找到機會出來。這下可算聽到自己名字了,正大光明地嚷了出聲。
謝悟德也沒心慌,有點好笑地和謝悟成對視一眼。
他當然是故意的。
有溫容在呢,謝悟德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身邊多了個偷聽的人?
廖蘭意看他那個樣子,多多少少也猜到了點,這下廖小公子更是惱羞成怒,一雙眯眯眼欻欻往外放火苗。
謝悟成饒是再擔心,看着倆小孩的互動也忍不住失笑。
他搖搖頭,端起大哥的風範挨個安撫了一下,随後很知趣的退場。
謝悟德本來還想阻攔一下,他現在也有意想讓大哥和廖蘭意多接觸,畢竟這以後可都是他的股肱之臣。
但溫容看出,廖蘭意似乎有話要說,及時在謝悟德開口之前按了按他的胳膊阻攔了一下。
“怎麼了廖兄?”
謝悟德沒再逗人,神色也稍微闆了闆。
“神色似乎有些着急,可是稅吏一事不太順利?”
“哦那倒沒有。”
廖蘭意到底是和謝悟德混熟了,偶爾也能露出來些許符合年齡的幼稚。
“我那邊一點事都沒有啊,很順利,我還帶回來幾個人。倒是你這邊... ...”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謝悟德,又掃視了一圈院子裡的人。
“這是什麼情況?”
“哦哦,這個... ...”
謝悟德也沒避諱,把溫容藏進袖子裡,避開廖蘭意的方向,然後大大方方地和廖蘭意一起站在屋檐下,小聲同步了一下情報。
包括大将軍的真實身份,以及現在的進度。
“我之前也想告訴你,那大概率是安将軍。現在看來,你也已經知道了。”
廖蘭意也切回了正經事模式,雙手環胸眼睛微眯。
“所以,他現在算是和你挑明了?”
“身份算是挑明了,至于其他... ...還沒有說那麼多,隻是暫且到了可以幫忙的地步。”
和廖蘭意最開始的時候差不太多,隻是廖蘭意目前畢竟隻能代表他自己,投誠可以投的徹底,安璃瓊就不行了。
他一個大将軍,自然做什麼都需要謹慎,沒有第一時間完全入夥,也是很正常的。
“雖然說是沒入夥,但基本也跑不了了。”謝悟德話糙理不糙,伸手怼了怼廖蘭意的肩膀。
“你還能對咱倆做的事情沒有信心嗎?”
隻要大将軍的目标也是為了百姓,他們就完全不用擔心。
時間會證明給大将軍看,也會讓大将軍心甘情願地成為他們這條繩上的螞蚱。
廖蘭意琢磨琢磨覺得也對,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得到了解釋,心裡那點小芥蒂就自然而然過去了,自己就會哄好自己,然後興高采烈地給謝悟德介紹他這次帶過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