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運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這就是“是”的意思了。
江月抿了一下嘴,望樓上瞅了瞅,聲音壓低了些:
“那你……你跟這人,有打算開始嗎?”
陳運偶爾還是會被她這位缺心眼兒的小夥伴的腦子驚豔一下的,不過肯定不包括現在——
“沒可能。”她果斷回答。
江月一下子松了一口氣,松完又覺得有點不滿意:
“為什麼啊,她看上去是還行,你又不差……”
“哎算了,她看着也不像是咱們這一路的人,沒準又有些什麼心思那怎麼辦。”
陳運還沒來得及冷笑,她又繼續念叨着:
“不過她看着是挺好啊,不然你也不會叫她住你這兒了吧,你也很好啊,那她對你……”
陳運有點好笑地打斷她道:
“那你倒是想我有打算,還是不想?”
這個問題一下把江月給問住了,瞪着她半天沒吭聲。
過了好一陣,路邊的出租車都來回開過好幾趟了,江月才咂咂嘴,道:
“唉我就是……”
“你就是覺得這是個好人,我也好得很,說不行我是個癞蛤蟆心裡不舒服是吧?”
江月一拍巴掌:
“哎,對!”
“對個錘子。”陳運懶得理她,“别難為你那腦子了,趕緊打車。”
“我……”
“而且那就是個好人。”陳運看着她,輕輕笑了笑,“别想了。”
“那你剛說那些,她會不會……”
“不會。”陳運依舊看着她,聲音不大不小,語氣清清淡淡。
路邊的車大大小小地過,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
江月深吸一口氣,低下了頭:
“好吧。”
倆人招手叫車,招了半天也沒車停。
“那後天早上,我們幾點走?”
“六點吧。”陳運想了想,說。
反正她平時也是六點出門……遲柏意也不會多想。
一輛亮牌子的車在路對面停下來,江月踮起腳沖着那邊使勁兒揮動雙手。
陳運看不過眼,把她胳膊摁了下去:
“這邊不能直接換線,人得調頭。”
然後調頭還得從這邊開過去,再繞過來……
也不知道誰設計的破路。
不過她這樣一動,陳運就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艾草香。
比剛才在屋子裡更清晰。
陳運看着她耳朵後面那塊兒顔色不太對頭的膚色,猶豫了一下,還是說:
“你那個艾灸,還是少做。”
也沒聽說艾灸能治皮膚病的……别是又來騙錢的。
江月向來很聽她的話,但在這上面說什麼都不好使,這回也是:
“我做的夠少了啊,你都不知道還有七個療程的,打八折呢我都沒去。”
陳運不是很有誠意地颔首。
“而且就是有用啊,最近睡得都好了——還有你看我臉上,是不是看着沒那麼明顯了?”
陳運看着她覆蓋了小半張臉的紅色胎記,使勁兒一扭頭:
“看不出來。”
江月鼓着臉瞅她。
車慢慢開了過來。
陳運歎了口氣,轉過臉來說:
“是好點兒了。”
江月一下子笑了起來,抓住她袖子晃了晃: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陳運給她拉開車門,“小心點兒,在宿舍裡别跟人吵架,吵架了跟我說。”
“我知道。”
“别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了,搞也注意,再叫人騙我不管。”
江月笑嘻嘻的:
“好的。”
陳運給她塞進車裡,她又探出頭來:
“哎……你可不許自己後天偷偷帶着東西去啊。”
“行。”
司機手忙腳亂地整理安全帶,陳運站車邊想了想,又跟她确認了一遍:
“你肯定那人國慶不去?”
“确定。”江月猛點頭,“她中秋去過了,國慶肯定就不會去。而且我跟秦姨說過了,她要問,就說咱們不放假、沒空。”
“行。”
那顆腦袋縮了回去。
再探出來:
“陳運……”
陳運擡眼看她。
“其實……”她咬了一下嘴巴,“我是說……怎麼是你躲着她呢,明明是她有錯……”
陳運把她腦袋摁回去。
她堅持不懈地又伸出來。
陳運煩了:
“你還走不走了——我也沒躲着她,我就是、不想看見她,行不行?”
車子一溜煙放趟颠兒了。
陳運在路邊站了半晌,眼看着路燈都開始一盞一盞亮起來,才終于拖動腳步往小區裡走。
樓道漆黑,她邁上一層台階,想會不會有鬼。
邁上兩層,想江月說的那些話。
邁上三層,想遲柏意那天摔得到底嚴重不嚴重,想遲柏意今天站在門口的表情,想遲柏意吃飯時毫無異常的一舉一動……
一束白光在眼前晃了晃,她停下腳步眯起眼。
遲柏意在上頭俯身看她:
“肯回來了?”